眼见着杨盼儿脸色一白,她就径自踱步,走到了对方面前。
杨盼儿如临大敌,脚下本能的后撤了小半步,更加用力的咬住了嘴唇,防备道:“你……”
祁欢最是看不惯她这种明明一肚子坏水,却还不敢当面表露,见了面就装柔弱,装无辜的白莲花模样。
她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直言不讳开口:“你我之间确实没什么交情,但过节却有不少,像是在凤鸣宫你挑唆于霏霏针对于我的这等小事,我也懒得再提,但我另有一件事却一直想当面跟你确认……”
因为以往她使坏之后,祁欢从来就没有找她秋后算账过,杨盼儿就一直侥幸的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对方根本就没发现她的黑手。
此时祁欢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她脸色霎时就白的有几分透明了。
嘴唇动了动,想要矢口否认,可是情绪波动的太厉害,牵引着去年中秋心口被踹出来的旧疾发作,一时之间她心脏疼的厉害,就只能一力的死死揪住了胸口的衣裳。
祁欢也没打算听她的辩驳之言,见她微微佝偻了身子,依旧有条不紊的继续质问:“宁王的婚宴上,你故意踩我的裙子把我绊倒,当时怀的究竟是什么心思?是想让我被混乱逃生的人群踩踏致死?还是希望杀红了眼的刺客能要了我的命?”
杨盼儿猝不及防被揭了老底,心脏又是剧烈一阵收缩。
她咬着牙,目光闪躲,却还强行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能是误……”
这件事,她没对任何人说过,就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听了都只觉得震惊,难以置信,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看着自己纤弱善良娇滴滴的主子,怎么想……
也难将她和心狠手辣算计人命的凶恶之徒联系到一起。
“你不必否认!”祁欢打断她,“我不是来和你对质的,事实上那天事发之后,我已经借着宫里的关系叫人拿着你留在我裙摆上的脚印找到你的绣鞋对比确认过了。”
杨盼儿如遭雷击,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巨大的危机感压迫着她,反而叫她连心口疼的旧疾都忽视了。
她几乎可以说是惊恐万状的盯着面前的祁欢,神色彷徨的判断对方是否是在诈她。
祁欢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继续道:“我之所以一直没来找你算账,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拿着那个鞋印把你告到皇后娘娘跟前,你也一定会矢口否认,以当时是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并非故意的做借口,否认那是故意为之。”
杨盼儿眸光持续闪烁,无可辩驳之下,为了避免多说多错,索性就不吭声了。
祁欢微微叹了口气,下一刻整张脸上的表情就无限的冷厉下来,目光锋利如刀盯着她的面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警告:“我这个人从来不吃哑巴亏,这一点你最好给我记着,我之所以现在还没动你,只是因为证据有限,从官面上动不得你,但是这笔旧仇里头记着的可是一桩杀身之祸,你给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机会收拾你的,到时候你也别喊冤!”
话到最后,她那表情甚至都可以称之为凶狠了。
旁边炉子上的水沸腾,发出咕噜噜的水泡声。
杨盼儿的心脏跳动,一下更比一下剧烈,在她的逼视之下更是双腿一软——
丫鬟扶她都扶不住,又一屁股就坐回了石凳上。
祁欢又最后留给她一个冰冷警告的眼神,然后就胸有成竹的利落转身,扬长而去。
杨盼儿捂着胸口,惨白着一张脸,她心脏疼,浑身发冷,心脏缩成了团,她自己也恨不能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团,使劲的蜷缩起来,抵挡那种由心而生的寒意。
大丫鬟从旁照看,被她这样子吓得不轻,“小姐,您是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吗?奴婢去叫人请大夫吧?”
杨盼儿脑子却还是清醒的,连忙一把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颤抖着声音道:“去追刚才带祁欢过来的那个丫鬟,堵住她的嘴,不要叫她乱说话。”
大丫鬟愣了愣,随后细想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应诺一声赶紧去办。
杨盼儿使劲蜷缩身体,整个人,从里到外却都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她不能叫家里人知道祁欢找过她,更不能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暴露,否则以祖母唯我独尊的狠辣和父亲如今喜怒无常的脾气,他们一个个的都会迁怒活撕了她!
好在是这一年多以来府里今非昔比,那两个人也都没太有心思过问底下的各种琐事,这事还有的瞒。
可——
祁欢不会放过她的!
现在她应该多少还是顾忌着自己父亲这个一品官的官位,毕竟她祁欢再是嚣张,也不可能公然殴杀官眷。
可——
父亲年岁大了,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一旦父亲驾鹤,杨家这个保护伞没了,祁欢再想仗势欺人的弄死她,那就再容易不过。
怎么办?
就在杨盼儿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当中,历史的车轮依旧还是四平八稳的推进了新的一年。
祁家的这个年,闭门谢客,清清静静,也安静祥和。
却在转过年去的堪堪二月里,杨府就传出噩耗。
这天过午,祁欢刚午睡起来,星罗就带来了消息:“大小姐,骆章刚过来传信儿给您送来个消息,那个杨家……杨成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