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一走,云峥也就随即安排其他的客人散了。
祁欣回来,比祁欢晚了足足有两刻钟。
这期间,祁欢倒是没睡,也不是不想睡,她整个人都疲累不堪,只是脑子里一直有根弦紧绷着,睡不着而已。
江玄看见马车拐进巷子,立刻回头扬声禀了一句:“马车回来了。”
祁欢立刻睁开眼。
顾瞻也这才放下她,扶着她起身,陪她一起站在门口等。
片刻之后,马车在大门口停下。
祁欣今晚也受了惊吓,回来的一路上都浑浑噩噩。
朱砂将她自马车上扶下来,她一抬眼就看见被顾瞻扶着……
或者更可以说是光明正大倚着顾瞻站立的祁欢。
祁欣看了二人一眼,她不是祁云歌那种沉不住气又没脑子的蠢货,自然不会当面挖苦什么,只走上前给顾瞻见礼:“见过顾世子。”
顾瞻甚至等于没应声,只垂眸对祁欢道:“既然你妹妹也平安回来了,那便进去吧。”
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究眼缘的。
如果说顾瞻对祁长歌还是平常心代之,那么他对祁家二房这位嫡女,就则是有种轻微的天然的不喜了。
今夜这样的场合,他知道祁欣必定也受到了惊吓,可是大家在宁王府等捉拿刺客的那段时间里,祁欢这个堂妹却都没出来寻她看上一眼。
今天那一整个厅里的女眷,祁欢算是遭遇最凄惨狼狈的一个了,旁人注意不到她也就算了,身为一家人的祁欣也半分表示都无……
顾瞻承认,他就是迁怒并且苛责了,对祁欣的印象更加不好。
祁欣是有自知之明的,原也没指望自己能得顾瞻这样的人青睐或者高看一眼,所以对于对方态度的冷漠也不甚在意。
她只是看向顾瞻身边,明显神色憔悴的祁欢,又关切问道:“大姐姐的脸色瞧着极是不好,您没事吧?”
祁欢不确定当时混乱中祁欣是不是真的没看见她险些出事,但她此时筋疲力竭,什么都懒得计较。
她说:“天很晚了,进去吧。”
然后示意祁欣先走。
两房之间的关系,本就已经极致冷淡了,祁欣便不再多言,由朱砂扶着先进去了。
祁欢便又转头吩咐星罗:“你去母亲那,什么也别多说,就告诉她我们赴宴回来了,叫她早些休息。”
三更半夜,宁王府的事起码要明天才能传开,今天起码阖府上下都能睡个安稳觉。
因为顾瞻在,星罗便直接自己先应诺进门去了。
顾瞻微微沉吟,还是一把将祁欢捞起:“还是我送你进去吧。”
三更半夜,他其实不该进长宁侯府这道门的。
不过祁欢不忌讳这个,便就默许,只临时想起了什么,又仓促回头看了眼他停在府外的坐骑:“我那换下来的衣裳……”
顾瞻道:“回头我会处理。”
然后便抱着她,径自进门去了。
祁家门房的人,虽然人人都知道三更半夜还让他往后院去不合规矩,可又人人都不敢阻拦,甚至多说一句也不敢。
顾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祁欢,熟门熟路的往栖霞园去。
祁欢确实没什么顾虑。
这府里,现在唯一能跳出来管她的人就是祁正钰了,可那老头死要面子,之前撕破脸之后就知道倚老卖老这招在她面前行不通了,顾瞻又是个他必须仰望的身份,就算门房的人不嫌事儿大去报给他,以老头子的为人,他也不会出来自取其辱的指摘她。
何况——
这大半夜的,门房的人也不会这么多事。
顾瞻径直将祁欢抱回了春雨斋,彼时底下的小丫头都已经睡了,只云兮坐在祁欢屋里,抱着针线筐打瞌睡。
听到院里脚步声,她连忙擦了擦口水,跑过去开门。
脑子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比寻常慢一拍,看顾瞻抱着祁欢进来,一时竟也没觉得不妥,直接把人让进来。
顾瞻就近将祁欢放在外间的榻上,一边已经随口吩咐云兮:“灶上有热水吗?快去打洗澡水来。”
祁欢有睡前沐浴的习惯,尤其现在天气逐渐热起来。
云兮连忙就往外走:“有的,灶上的水一直温着呢。”
一直人进了院子,才后知后觉,猛然意识到不对:“顾……”
还不等她咋呼出声,星罗刚好已经回来,一把捂住她嘴:“别多事,打水去!”
拖着她就往开水房去。
三更半夜,虽然没人会过来赶他走,为着祁欢的名声,顾瞻也不能在这久留。
他半跪在塌边,握着她手,捏了捏她纤细又明显比男人柔软许多的手指:“家里应该有定惊茶吧,一会儿洗了澡让星罗她们给你熬一碗,喝了好好睡一觉。”
祁欢躺在榻上,偏着脑袋看他,却没应他的话,只是笑问:“你要走啦?”
灯火之下,将她眉目之间的光彩星星点点映射出来,有种奇异静谧中的璀璨。
顾瞻心思微动,一瞬间心跳就有点乱了节奏。
他目光有点无法自她面上移开,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竭力压下心头的异样,嘱咐:“今晚叫星罗或者云兮留在这屋里陪着你,外间的灯就不要熄了。”
祁欢看出了他情绪之间的挣扎,突然又起了一丝恶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