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宫城夜晚会关闭宫门,要进宫非常困难,但相应的,晚上宫城内没有官员,活动的宫人很少,连守卫的人数也会比白天少,只要能闯进宫门,后面便可畅通无阻……借着夜色的遮掩,我们躲藏或者隐瞒身份也会更容易。”
言罢,谢知秋起身,在屋中思索的走动。
忽然,她转过身来,冷静的眸中,有了决断,道:“丑时三刻左右为佳!此时宫中守备已经守了大半个晚上,又即将换班,是精神最懈怠的时候。而且离开门时间已经不远,他们态度上或许会有所松动。”
*
这时,那两匹马已经停在西华门前。
守卫定睛一看,只见那两匹马壮硕高大,体格远胜于民间普通马匹不说,竟在宫中名马面前也毫不逊色,看上去隐隐像是战马。
而骑在马上的两个人,都身着战甲、头戴军盔。
其中一个看长相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兵,面白无须,相貌十分柔和,个子也不太高,竟有些男生女相。
而另一人则是老兵,精神面目不佳,他始终低着头,在夜晚看不清长相,但从他隐隐露出的下巴可以看出,他似乎刚刮掉了所有的胡子。
只听那少年兵从袖中掏出一块信牌,高举过头顶,道:“吾等乃镇北军信使,有紧急军报要呈送给皇上,事关重大,许与同平章事齐慕先有关!还请速开宫门!”
守卫闻言,迅速上前查看信牌。
漆木所制,长六宽三,暗记正确。
这信牌是真的,确实是镇北军信使,而且级别很高。
守卫当即道:“宫城夜不开宫门,你将军报给我,我去交给皇上。”
那少年怀中抱着一个细长的匣子,约莫臂长,极可能就是“他”所说的“军报”。
然而,当守卫伸手去接时,少年兵却将匣子往另一边一护,皱眉道:“军报机密,岂能交给尔等不明底细之人!李良将军有令,必须由我亲自呈送给皇上!”
守卫听“他”态度如此强硬,顿时也不高兴了,冷声说:“夜叩宫门乃是重罪,殿门杖九十,宫门杖八十,皇城门杖七十,京城门杖六十!吾等也是奉命行事!”
少年兵道:“江山社稷危在旦夕,老子战场上冷剑刀枪都过来了,还怕你一道门杖几十?!八百里急报,事关天下危亡,你现在不肯开门放行,若是耽搁了大事,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守卫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是有些怕了。
尤其这少年兵先前暗示军报与齐慕先有关,齐慕先今晚正巧谋了反,宫内才刚发生的事,按说宫外的人不会知道,“他”能说出这一条,这个军报极有可能是真的,而且很重要。
两个守卫凑近在一起讨论了一下。
然后,一人道:“既然如此,我去通报一声,看皇上如何判断。”
两个信使对此并未再反对。
于是那人反身进了宫城。
……
实际上,这两个士兵,正是谢知秋与赵泽。
秦皓在御史台疏通关系、让谢知秋见到赵泽之前,就在慰问狱卒的食物里放了蒙汗药。秦皓身任侍御史一职,狱卒做梦都想不到秦皓会给自己人下.药,不曾生疑。
带着使用齐慕先身体的赵泽离开御史台狱后,两人就换上镇北军的衣裳,准备突破宫门。
萧斩石当年统领的“萧家军”,与如今的镇北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谢知秋拿到的盔甲、信牌全部都是真家伙,自然辨不出伪来。
谢知秋与萧寻初交换身份多年,她骑马已经非常熟练,对男性的语气举止都很熟悉,哪怕她长着女性化的脸,只要穿上完全遮掩身体曲线的战甲,再借以夜色,乍一看很唬人。
而赵泽那边也做了伪装,谢知秋刮掉了他脸上本属于齐慕先的胡子和眉毛,再用简单的化妆改变细节。
不过,细看还是破绽百出。
这个时候,赵泽背在身后的手上,实则拿着棍子。
他忐忑得手心直冒冷汗。
——这是他的皇宫,他最清楚不过了。
前朝宫禁不严,因此宫变频发,动摇国本。
方朝建国以后,宫城实施严格的门禁制度,民间坊市可以夜不休市,但皇宫只要入了夜,除非是皇上允许的个别极特殊情况,否则定然只出不进。
几十年前,宫内曾有一次走水。
当时的宰相看到宫殿火光,本想带人进去救火,结果绕着宫城叩了一圈门,没有任何一个守卫开门。
城中的护卫数量并不足以及时救火,于是等到寅时宫门大开时,失火的宫殿已经烧掉大半,无数珍宝化为灰烬。
这个所谓的门禁,就是严格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事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
过去也曾有过出嫁的公主半夜与驸马吵架,哭着跑回娘家,在深更半夜夜扣宫门的前例。
当时的皇帝听到爱女的哭声心软,便命人打开宫门,放公主进了宫城。
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皇帝本人的想法。
此举本是为了保护宫中皇室的安全,但没想到,如今倒成了赵泽要面对的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