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道:“若真到万不得已,我可以直接去谢府,说你我二人早已暗通款曲。或者我找个机会坏你的名声。再或者,你寻个机会假装落水,我游过去救你。
“实在不行,看看能否借你萧家的势,直接强夺。
“总之,只要真下狠心,总有办法将你我绑在一条船上。”
萧寻初听得目瞪口呆。
这可真如谢知秋所说,代价太大,纵然成功,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且说实话,他萧寻初本来名声就是纨绔子弟,再坏一点也没什么,无非多加几条罪责罢了。
而谢知秋那边……风险和损失几乎都是她在承担。
哪怕按照谢知秋提出来的建议,“谢知秋”这个身份其实没做错什么事,也难免要因为所谓的“女子清白”之类的东西,承担大量风言风语。
难怪谢知秋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
相比之下,确实还是走正路顺畅许多。
但谢知秋能说出这种办法来,亦可见她决心之大。
谢知秋见萧寻初惊得说不出话,也没有立即逼她表态。
她垂眸道:“我们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也还没有被逼到要走绝路的地步。
“在此之间,你我也可以多想想退路,以防变故。”
“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忧……因为无论如何,无论用何种方法,如果当真失败,那就是我自己的责任,怨不得别人。
“现在你尽可能拖延成婚的时间,等换回来以后,无论结果如何,后果我自己承担。”
言罢,两人时间相见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对萧寻初行了一礼,旋身离开。
第二十八章
这日, 五谷来到山上,就见少爷正在打扫屋子。
他将昔日自己最宝贝的那些工具、金属,甚至是做了一半的器械半成品, 都分门别类收了起来, 反倒是笔墨纸砚、蜡烛,还有几本书被留在外头。
草庐本就家徒壁立, 再将那些东西一收, 顿时成了个空空的屋子加一个空空的院子, 放眼看去,除了中间面无表情收拾东西的少爷,居然不剩什么了。
五谷还从未见萧寻初有过这种举动, 茫然问:“少爷, 您在干什么?”
“整理杂物。”
少爷头也不抬地将装满工具的箱子合上,目色清冷。
“八月,我打算参加秋闱。”
谢知秋说完这句话后, 半天没听到回声。
她转头看去,只见五谷背着他带上来的包裹,嘴却张得大大的, 一副大受刺激的样子。
“……?”
谢知秋皱起眉头。
她问:“怎么这副表情,你之前不是说,我若是改变主意, 其他人都会高兴吗?”
然而,五谷的下巴还大大地张着, 没那么快合拢。
他上次说是那么说, 但打死他他也想不到, 少爷居然会是认真的!
而且上次老爷来的时候,少爷不是还死犟着不松口吗, 怎么说变就变了?
少爷这行动力也很吓人,居然说干就干,现在都五月了,这就要参加……参加秋闱?!
半晌,五谷道:“少、少爷,今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您什么时候又摔着脑袋了?”
谢知秋没接他话,只说:“那么有空的话,不如过来帮忙。”
这样的要求,五谷自然不会不答应。
他将东西一放,就赶忙过来搭手,一边搭,一边还忍不住往“少爷”身上瞥。
奇事啊。
自从十五那天少爷从坡上摔下去以后,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么多年了,老爷夫人书院先生,哪怕是师兄弟全部下山,都没能改变少爷在那什么墨家术的道路一头走到黑的决心,现在他却一下子“改邪归正”,甚至都愿意参加科举了。
难道那一跤,真将少爷的死脑筋摔通了?
还是说,老爷上次上山照顾少爷,多少还是改变了他的想法?
*
“萧寻初”突然决定要参加秋闱,已经令五谷大吃一惊。
但五谷万万没想到,会令他震惊的事,这才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一日。
五谷才刚起床,一出来就看见少爷坐在窗边,已研了墨、铺了纸,正在飞速地写些什么。
五谷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却见满篇复杂的文言,以他的文化水平不太看得动。
五谷当即肃然起敬,道:“少爷这是在练习写文章?已经在为科举做准备了?”
“不是。”
少爷手上未停,落笔如风。
“这不是我的文章,是《中庸》的原文。我有些感悟想记成注解,但手头没有书,干脆先自己将原篇写下来,日后也好用。”
“……?”
五谷呆怔一瞬,才反应过来少爷口中的“写下来”,是将《中庸》全篇默写一遍的意思。
这、这种事是有可能做到的吗?
他没正经读过书,对这种四书五经的不太懂,但《中庸》全本全部写一遍,少说也得有好几千字吧?!
五谷呆若木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少、少爷,你能默得出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