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静默了片刻。
“我们全家人对虞怀简同志表示谅解。”
“他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我们看到他改过的诚心。”
“我们决定要向虞怀简同志学习,时刻监督自我。”
“……”
虞怀简同样迎来有史以来最和谐的教育。
他都还没开口,人家就表示谅解。
心中发暖,他低眸看一眼周萍,眼眶有些发热。
虞怀简结束了检讨,台上只有大队长一个人尴尬的站着。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暗暗抹了一把汗,想了想这会开都开了,不能就这么无疾而终。
何况周萍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大队长开始喊话孙裕:“请孙裕同志上前来自我检讨。”
一声高喝,把还在震惊不忿中的孙裕惊醒。
孙桂菊也是吓得不轻,本是来看热闹的,哪想火居然烧到他们身上来?他们成分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批、斗他们了?
孙裕四肢僵硬,被人推上台去。
他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耳朵里轰轰作响,面上青一阵紫一阵。被人以批评的眼光扫视着,对样样都是最优秀的他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孙裕耳朵里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孙裕同志,孙裕同志!”大队长见他呆愣愣的站着,心中有些不耐,催促道:“请进行自我检讨!”
“我——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孙裕是真的不知道。
明明虞怀简才是坏分子,他检讨什么?
孙桂菊看了心中发痛。
儿子那就是她的命啊!她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不行,她得给儿子撑腰!
想起刚才周萍那种撒泼打滚的做派,孙桂菊虽然打从心底看不起,但也只能有样学样。
孙桂菊也扑上去,大喊道:“大队长大队长!我儿子他没错啊!”
所有人都看向她。
大队长眉心一皱,心中已经很是不耐了。
接连两次检讨都被人搅和,这让他这个大队长的威严受到挑战。
他阴着脸说:“你有什么理?”
“我、我——”要说周萍刚才是有理有据的胡搅蛮缠,孙桂菊就单纯是在胡搅蛮缠了,“总之他就是没错!错的是虞怀简又不是我儿子!”
之前周萍说虞怀简态度诚恳,大队长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有了孙裕一做对比,那区别立马就出来了。
让她说理,她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大队长的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
孙桂菊这是什么意思?说他诬陷人了?
大队长厉声道:“孙桂菊同志!注意你的态度!”
“虞怀简同志是有错,但是他知错认错,并且态度诚恳,群众都表示谅解。孙裕同志也有错,错不分大小,只要有错,就该检讨!这就是你们认错的态度吗?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种冥顽不灵,不听教导的顽固分子!”
顽固分子,这可是很大的一顶帽子了。
孙桂菊脸上的血色尽失,没想大队长翻脸这么快。
“大队长,我——”
“你留下,一起接受检讨!你对组织的态度很有问题!”
孙桂菊脑子也轰的一声 ,别的声音听不见了。
她几十年尽心维护的清高和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大队长说她是顽固分子!
她要被教育,被批评被批、斗了!
孙裕回过神来,怒道:“大队长,这和我妈没有关系!何况我也没有错!”
本来不想让周满满那么难堪的,但现在他要揭发他们两个人的奸、情!
他要揭发他们!
孙裕怒不可遏,“我亲眼看到虞怀简和周满满两个人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他们才是作风败坏的人!他们不检点!虞怀简勾引我的未婚妻,他是——”
话还没说完,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比所有检讨的声音都要响亮。
周萍又冲上去了。
她阴着脸,一双眼睛眯起来,藏着点狠毒的神色,阴冷冷。
谁搞她闺女,她跟对方拼命!
孙裕被打懵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甩他耳刮子!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气得眼眶发红,怒问:“你干什么?”
“我在‘教育’你!”周萍冷笑道。
对了,‘教育’ 是可以动手的。
孙裕他正在接受教育改造。
早前,这种会弄出人命都有可能。
就是近些年来,温和了,人们都快忘了以前的惨烈。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居然没人说周萍的不是。
周萍立即趁热打铁,怒道:“你个王八犊子!你态度有问题!思想有问题,你还敢诬陷我闺女!谁不知道你和我闺女已经退亲了?退亲了你还想怎么着?还让我闺女给你守寡啊?你是不是住海边?管这么宽!你保不齐是嫉妒虞怀简才找人家打架的!你居心不良!”
“我——”
“闭嘴!”周萍对他啐一口,吐口唾沫,“接受批评的人没资格为自己辩解!就你这种觉悟,给我提鞋都不配!”
孙裕眼都红了。
脸上被扇的地方疼,却疼不过心中被侮辱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