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郎仓皇惊惧的模样看在眼里,萧逸轩握着茶盏的手指动了动,而后才缓缓垂下眸。
“……还听说上个月的小选中,竟无一名贵女被选中?”
女郎有些心不在焉,闻言也只是嗯了一下。
萧逸轩并不在意,他微微一笑,眸光略过殿内垂首的宫侍,而后轻笑一声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女郎闻言回过神,意识到忽略了来客之后脸颊微红,有些窘迫地颔首。
萧逸轩宽慰般温和一笑,便朝着殿外走去,很快走出了慈宁宫。
阳光正好,郎君回首看了眼外表大气古朴的慈宁宫,唇角的笑容淡了淡。
小选无贵女入宫。
多次出入慈宁宫。
对明家手下留情。
登基不久,就频繁整理朝堂……
所有对于他那个六皇弟近来举动的的疑惑与不解,在见到慈宁宫那位荏弱明媚的女郎后,徒然清晰开朗。
不曾想到,原来那个被明远山送进宫的女郎,竟然是这般…这般蛊惑人心的模样……
又想起,对方曾想将嫡长女嫁予自己,却被自己拒绝一事。
说不清是不是有悔意滋生,只是那位女郎若成了他的皇子妃,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可惜了。
只不过,在自己提起小选一事,小太后脸上并无异色,想来对于他那皇弟的心思,对方该是一无所知的……
芝兰玉树的郎君闭了闭眼,在察觉自己那颗心正急促地跳动着,他试图将心里的那股悸动赶走,却发现无济于事。
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无奈,他睁开眼睛,清浅的眼眸多了几缕暗色,他抬眉扬眸,朝着宣政殿的方向看了过去,唇角的笑容却透着丝丝凉意。
*
祁王走后,明荟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戳着碗里的饭,看着身侧饶有兴致地取代了布菜的宫侍的郎君,咬了咬筷子,有些心不在焉。
玉色的玉著压在女郎的唇瓣上,丰润的唇瓣被压下了一个弧度,白色与殷红相互衬照着,秾丽惊人,新君喉结动了动,却依旧不动声色。
终于……再憋不住事的女郎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瞥了他一眼后,终于忍不住犹犹豫豫道,“陛下是不是让人截了,截了我父亲给我传的信。”
萧谌眉目微挑,状似思索了片刻,才悠悠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微微一笑,“朕登基大赦天下,近来许是需要放一批宫人出宫,如今后宫无人,想来此事还需要太后多费心。”
放宫人出宫?
明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忙点头应下。
等点了头才反应过来,眼眸一下子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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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先帝年老昏庸,元后又去得早,对于后宫的管理实在松泛,在宫中布置暗桩人手的行为在京中各家蔚然成风。
陛下这举动,莫不是想要将宫里的暗桩全部清理出去?
对于父亲递进来的家书被截走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曾经还用过家里的暗桩给父亲传递过消息的女郎有些心虚,也不敢继续说起被对方截走的书信一事。
而且、而且陛下都没有生气,想来那些被截走的家书里,应该没有太过分的话吧。
明荟又有些心虚地想,可转而想到父亲的性子,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女郎神色怔然,没有继续提起关于明远山递的家书一事,可萧谌却不愿意就这么略过。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笑意,“太后莫非是想知道那两封家书里写着什么吗?”
女郎眼睫微动,点了点头,却不语。
萧谌眼眸笑弯,自顾自道,“既然太后想知道,那朕就说与太后知晓。”
“朕一月前罢了明远山的官位,”萧谌注意着女郎的脸色,见女郎并无异色,继续道,“这第一封信,便是央求太后为其向朕求情,让朕予其官复原职。”
果然,明荟心里暗叹了一声,眼睫紧接着又垂下,有些不敢看眼前的新君了。
萧谌唇角上扬,凝视着垂着的毛绒绒小脑袋,继续道,“这第二封信,则是希望太后给明家下帖,将明家嫡次女召进宫来……”
明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并且信中还写着,希望太后能为亲妹引见朕?唔,太后您说,明参知这是什么心思?”
萧谌接过宫侍递过来的丝绢,擦拭着修长的手指,好整以暇道。
什么心思,不就觊觎国丈这个身份的意思么?
女郎的眼睫越垂越低,执着玉著的指尖收紧泛白,好半晌没有回应。
虽然早已经清楚了父亲是怎样的为人,可当知道两封信里头的内容时,明荟还是觉得有些心寒。
自己这个太后在这个宫里究竟是什么处境,父亲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却还是希望自己冒着得罪新君的风险,为明家,为他自己谋前程。
她甚至忍不住去想,那两封信里,可有只字片语关心作为女儿的自己的处境的?
明荟一时间有些恍惚,父亲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那个会在元宵节带着自己上街,会在下朝的时候给自己带好吃的点心的父亲,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明荟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难受,各种情绪翻滚着。
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女郎,同样也心里清楚,新君对她这个太后已经算极为宽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