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叹了声:“差那十五块就算了,你要能追到人姑娘,算我功德一件。”
“那怎么行。”裴晏行把大叔的收款码捞过来,用手机扫了十五块,“二十就二十,不能让您亏。”
大叔呵呵一笑:“你这人还挺讲究。”
裴晏行把收款码放回去:“毛主席说了,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
大叔“哟”了声,眼神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解放军啊?”
裴晏行转了转手机,打开锁屏:“嗯。”
“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裴晏行稍一拧眉,笑着看过去:“怎么?”
“解放军那长相都板正板正的,哪有你这样。”
裴晏行挑了挑眉:“我怎样?”
大叔想了一会儿,说:“长得跟电视上的演员似的。”
裴晏行忍不住笑出声:“就当您夸我了。”
裴家遗传基因好,孩子个个外表都出众。大学毕业那年,找母亲联姻的就踏破了门槛。
若不是他一头躲进部队,可能也要像那些发小一样,被迫三天两头相亲,然后在二十五六的年纪,找一个合适的千金订婚。
那样的人生太没意思。
今晚天气很好,月明星稀,墨蓝的天幕也格外澄澈均匀。
古城中央广场上架了高高的台子,环佩玎珰的少数民族姑娘在台上载歌载舞,台下闪光灯一刻不停。
表演持续了三个小时。
余笙本来想提前离场,奈何人太多,挤不出去,只能待到结束,随着人潮往外缓缓挪动。
时间已将近十点,黔镇平时的夜生活没这么晚,一部分老板也收摊了。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并没看到大叔的摊位,也没看到裴晏行。
若是平常,就当扔了五块钱到河里,她不会太在意,但这会儿心脏莫名地往下沉,还有些憋闷。
正打算离开,石牌坊一侧传来熟悉的嗓音:“喂。”
心猛跳一下,余笙瞪大眼睛,朝着声源处望过去。
男人穿着深色T恤,整个人像被月光均匀地洒上一层银辉,含笑的眼眸格外璀璨。
他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里,赫然拿着她那架竹编飞机。
视线相交那刻,嘴角慵懒地勾起来:“还要不要?”
心口一阵滚烫,说不清是感动还是什么,余笙走过去接住他手里的飞机。
兴许是感冒还没好,瓮声瓮气的,鼻音很重:“谢谢。”
裴晏行把另只手也放进裤兜,直勾勾盯着她眼睛:“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余笙下意识拒绝。
然而话音未落,肩膀上多了只手,确切说只是男人的手腕内侧,将她轻轻往里一带,躲过再次被人撞到的命运。
虽然他很快放开,余笙还是闻到一股浅淡的白茶香味,是某种熟悉的洗衣液香味。
他身上的气味很干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刚刚那一刻像梦一样,等她反应过来,裴晏行已经转身往古城外走。
似乎是在等她,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余笙只好抬脚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她单方面暗恋过他,明明两人之前不认识,却总让她有种错觉,好像裴晏行对她并不陌生,甚至有些自然的、恰到好处的熟稔。
到雅舍门前,她转过身望着他说:“我到了,谢谢。”
裴晏行抬头看了眼牌匾,才看向她,毫不遮掩深长的笑意:“晚安。”
余笙小心脏跟着一抖。
再见就再见,没事说什么晚安?
这男人真不知道自己长这么妖孽,还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这种话很引人遐思吗?
她紧攥着衣摆,表情镇定地说了句“嗯”,然后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她还是按捺不住躁动的心,从三楼窗口往外看。
一道颀长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
气质是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哪怕从云端跌落,也洗不掉那身矜贵。
看见在古城摆地摊的裴晏行时,余笙脑海中瞬间想起高三时众星捧月的他,觉得他变了,也似乎没变。
好像他拥有的并没有失去,而又多了些别的,同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从古城到飞行大队两个小时的车程,裴晏行一路飞速,集合时还是比规定晚了两分钟。
教导员李盛来平时惯他们,但训练绝不含糊。
裴晏行刚一集合,就被罚跑二十圈。
戴斌小声问:“中队长从不迟到的,今天怎么回事?”
石杨回头看了眼跑向操场的背影,也压低嗓音:“因为爱情呗。”
李盛来突然一声厉喝:“石杨,出列。”
石杨立刻站直了身子,走出队列。
李盛来问他:“刚才说什么?”
石杨中气十足地喊道:“报告,中队长为爱跑圈。”
这下队列里炸了锅,所有人都憋不住笑出来。
“无组织无纪律性。”李盛来扫了眼面前这些年轻男孩,横眉竖目,板着脸吼道,“全体都有,绕操场十圈。”
半夜十二点,大西北的航空兵部队响起一阵整齐的跑步声。
而遥遥相隔的古城里,有人睡梦正酣。
一夜醒来,余笙感冒彻底痊愈。杜若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