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师傅的声音听起来很粗犷,他说,“是啊,简小姐让我们来换把锁,顺便把书房门重装一下。”
“稍等,我马上过去。”
周晋辰这才看见简静给他发的微信。
小简紧张摸鱼中:【我让装修公司去家里收拾,方便去开个门吗?】
这潜台词是一天都不想和他多住?急着赶他走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她别扭?她尴尬?还是压根不喜欢他。大概都有。
周晋辰出于礼貌回了句方便。
他意识到这样不行,靠拆家蹭个一两夜留宿,怎么看都不是长久之计。
周晋辰怀着重重心事,开车回了东苇路,给装修师傅们开了门。
他坐在客厅里,听着他们叮叮哐哐的功夫,气定神闲地泡了壶茶,也不为喝,盯着茶烟袅袅出了会子神,大致有了个不成熟的主意。
简静中午睡的时间太长,临近四点才开始写材料,到天黑下来也没做完。
她见这层楼的同事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也关了电脑回家。不做第一个下班的人,也绝不留到最晚,是她给自己立的规矩。
简静关上办公室的门,迎面碰上他们公司最内卷的部门老总曹飞。
这个点了,还把黑咖啡当白水喝,预备加班到深夜的,也就只有曹总。
简静一贯不喜欢这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互相看不上,曹飞瞧不起她这样走后门进来享清福的,背地里说过简静不少闲话。简静呢,也认同不来他这样消耗自己、卷死同事的工作狂精神。
她目不斜视地从曹飞身边走过去。没有打招呼的打算。
但曹飞叫住了她,“简总,刚发下去的绩效考核表你看了吧?上个月得了多少分啊?”
上个月简静遗漏报告三次,重大会议迟到两次,再加上审核下面提交上来的风险评估表,延误了五次,勉强拿了个及格。而这得分又是和月度绩效发放挂钩的。
假设月绩效工资是十万,KPI得分是五十,那么发到手里就是五万。
可以这么说,简静从来就没拿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绩效。
但她无所谓,“六十三点五分,那你呢?”
曹飞露出一脸挫败,可听她这么问,嘴角又忍不住上扬,“我不行,只有九十五点六,被上头扣掉好多。”
他想的是,简静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至少会有点惊讶的,说得九十五分还不够高吗?
曹飞喜欢被人这样夸,他的出类拔萃欲很强。尤其是被简静。
简静倒是蛮诧异的,不过她说的是,“啊?你每天累死累活的,才只得九十五点六?这么差劲吗?换了我是你的话,大头朝下,从楼顶跳下去算了。还有什么活头呀!”
“......”
说完她也不看曹飞脸上像咽了活蟑螂的表情,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啊呸!下头男!谁他妈都别想卷到老娘。
简静这么想着,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她累到连十分钟的路程都懒得走,招呼了厚伯来接她。
厚伯已经忙完丧事从老家回来。他戴白手套打方向盘,“静静,今天上班累了吧,看你脸煞白。”
简静有气无力地点头,“和上班没关系,我是低精力患者。”
“什么是低精力患者?”
她说,“周教授说的,就是每天啥事儿不干,还觉得自己特累,就像我这种,动不动就哎唷,不行不行我得躺一会儿。”
厚伯哈哈笑起来,“姑爷还挺了解你。”
下车前简静从包里拿出个档案袋,她放在了中控台上,“厚伯,你家里这么大事儿,我也没帮上忙,这点子心意你收下。”
牛皮纸袋里鼓鼓塞塞的,粗粗一看,就知道是五万块。
厚伯忙要还给她,“怎么好要你的钱?”
简静摆手,“都一家人不说这些,我上去了。”
她走出独立到户的电梯,刷指纹开锁,踢掉高跟鞋、扔包、摘掉丝巾咻在地板上,仰面往沙发上一扑,一气呵成。
过了几分钟,缓过劲儿的简静想洗个澡,她开始旁若无人地解扣子。
直到旁边一把单人沙发上,传来声清脆的咳嗽,她才注意到,和她共处一室,甚至同睡一张床,都没有半点反应的正人君子周晋辰也在这里。
好像还隐约听到他笑了一声。
简静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她趴着和他问好,“你下班还挺早的嘛老周。”
周晋辰微抬唇角,“也不早了。吃晚饭了吗?”
“和同事一起吃的一蘭拉面。”
周晋辰给她倒了杯水,“今天回来的倒晚,单位事情很多吗?”
这祖宗只喝Litre的无气矿泉水,这种水最大的特点就是把杯子和瓶身设计在一起,还因此在伯克利斯普林斯国际品水大赛中,获得了设计冠军。
简静摇头,也没什么很多事,只是她做得慢。
她灌了一大杯水进肚,“老周,我总怀疑办公室里头,有什么很阴间的玩意儿,会吸人阳气。”
“怎么说?”
简静的手肘撑着沙发,挪得离周晋辰近了点,“我总是精神饱满的进去,又像具干尸一样走出来。要么就是我的茶水里被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