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卿知道他这几日政务繁忙且关键, 所以也没去打扰他, 让他专心政事, 自己则悄悄和宫人一起给他准备着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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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策试之后的论辩,由宋太师和薛太尉共同主持, 整整持续了三日。
太学之中,百家畅思, 高谈阔论。
此次会议以“民所疾苦,教化之要”为中心议题,官员与学子各自畅所欲言, 发表建议, 集思广益。
反对盐禁的人,大多持儒家“不与民争利的原则”, 认为天为黔首生盐,君主富有四海, 无需禁一盐池与民争利。且官营盐会导致官商勾结,物价上涨,囤积居奇的现象, 不利于百姓民生。
而以柳弘远为代表的一众支持盐禁的寒门学子则认为, 私盐之利,都是豪强贵族侵占, 贫弱者不得占。
且豪强大家得管山海之利,煮海为盐,奴役贫民赚取利润,又聚集贫苦流民于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遂朋党之权,不利于国家稳定。
至于官商勾结,物价上涨,则完全是因为地方世家与商户勾结,不依法办事,才造成一些弊端,该检讨的是执行的官员,而非政策之错。
如果各级官员都能选才任良,而非唯家世、门第、亲私是举,何患会有官商勾结之弊?
最终,在一众寒门学子的支持下,以盐禁之举,可抑制豪强大族兼并,提高国家税收,用于济民救灾的声音,占了上风。
论辩结束后,百官对讨论的内容做了整理总结,朝廷通过了盐禁,天子诏定曰——
司盐之税,自古通典,可复立监司,禁之为便。
至此,盐禁之议,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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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禁之议结束后,便是天子的生辰了。
盐禁初定,萧昱大喜,便趁着生辰宴请百官,以及推动此番盐禁成功的寒门众学子。
八月十九日,天子生辰,华林园再度开宴。
是日,公卿毕至,少长咸集。
龙渊池上舟船往来交织,宴会席间觥筹交错。
柳弘远秋试高第,朝廷授予了著作佐郎之职,在秘书左丞殷恒手下,协助秘书郎李允撰写国史。
席间,殷恒跟他闲聊着,“依制,每位新到任的著作佐郎,都要撰写名臣传一篇,我这边刚好有个需要立传的大臣,这篇传记,李郎写不了,想要交给你来写。”
李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柳弘远问道:“不知是要为哪位名臣列传?”
“前中书令,南安贞世子宋珣。”
柳弘远微微错愕,宋世子是皇后元舅,太师长子,身份敏感,很多反对度田的世家,即便心里对他否定,也不敢明着抹黑。宋世子逝去十余年都未能成传,想来是朝廷对他的功过争议很大。
所以,他的传记,出身高门的李允写不了,只能由他这种没有利益纠葛的寒门来写。
“宋世子一生,改革有功,可致使庐江动乱,亦有过。这其中的功过是非,就看你的笔力了。”
柳弘远心中一动,史书的盖棺定论,意味着政治解释权,对度田之策的肯定与否定,是两股政治势力的斗争。
修史素有春秋笔法,如果他在传记中弱化宋世子的度田功绩,而多着墨于他引起动乱之责,他日盐禁若也造成动乱,便会有朝臣以此先例作参考,打击盐禁政策。
柳弘远了悟,此时选他为宋世子列传,便是要利用此篇传记,在舆论上掌控话语权,来辅助盐禁政策推行。
他道:“谥法曰,清白守节曰贞,不就是对宋世子一生政绩最好的诠释吗?”
殷恒不语,意味深长地一笑。
另一边,萧昱给魏云卿剥着石榴。
魏云卿头戴步摇金冠,身着银红织锦袔子裙,藏青绣珠大袖衫,手上捏着一块柿饼,指尖沾满了白色糖粉的痕迹,边吃边提醒萧昱道:“我刚看到薛太尉离席了。”
萧昱剥着石榴籽,不以为意道:“你看他干嘛?看我。”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才是主角。
魏云卿摇摇头,继续道:“是因为不久后阿公也离席了。”
萧昱眼神一动,把剥到盘里的石榴籽递给她,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知道又要拉哪个小鬼来替身了。”
魏云卿继续吃着柿饼。
萧昱抬头,看到魏云卿嘴角沾上的糖粉痕迹,边给她擦拭着,边轻声道:“这么大的宴会,下边那么多人,搞得脸上脏兮兮的,也不怕人笑话你。”
“这不是有你给我擦吗?”魏云卿鼓起嘴让他给自己擦着,女子肤白胜雪,那糖粉在脸上并不明显,只是遮住了几分娇艳的红唇。
萧昱宠溺地一笑,细细给她擦拭着唇上的糖粉。
殷恒走过来敬酒,看着这一幕,故意调侃道:“陛下,您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大庭广众之下就跟皇后亲昵,您在臣心中那喜怒无形,渊默如深的形象马上就要崩塌了。”
萧昱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就该让殷太常再把你吊树上,脱了裤子打。”
魏云卿掩口,扑哧一笑。
殷恒脸上一臊,急于找回颜面的跟魏云卿解释着,“那是小时候的事,小时候。”
“你再敢皮一句,我就立刻把它变成现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