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被沐云庭看得心头激颤,乱得像烧沸了的水。恍惚间这张脸开始变得扭曲,扭曲成她最不愿回忆的画面,凝成一张张熟悉的脸,无尽的疼痛,绝望的哭喊,血腥在口腔里弥漫的滋味,最后都对着时间的侵蚀被风干成一个个骷髅高挂在篱墙之上。
血腥斑驳的记忆碎片不断的冲击着她的理智,五脏六腑炸开了一般的疼。
泪水应激而出,不受控制的蔓延,“吧嗒吧嗒”的溅在他的手背上,那目光有点恍惚,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透过一片湿雾沐云庭都能感受到那双眸下的强烈的恨意。
随后,一声清脆的耳光--啪!
“沐云庭,你别逼我杀了你!”抬手飞快的拭去悬挂在下颚的泪水,惊艳的眉目间掠过一丝阴狠。
沐云庭眉峰一动,喉咙发涩:“你,别太高估了自己!”
心里有个声音同时在说:也别太低估了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份量。
白药提心吊胆的守着,随时做好了狂风暴雨人头落地的准备,然屋内却越发的安静了起来,静的诡异离奇。
她不安的扯了扯采白的衣袖,磕磕巴巴的问:“姑娘不会..被王爷..杀了..吧?”
采白却一脸淡定的倚着廊柱,自信满满:“他才没那本事!”
对于黎书这对主仆夜鸢实在没眼再看下去,“你们主仆还有没有点廉耻,殿下不过几日才没回府而已,都按捺不住的勾出火来了?若是殿下行军打仗一去数载,怕不是璟王府都要换几个男主了吧!”
“放你娘的屁!没有廉耻的是你家那杂碎主子,我家姑娘与瞎爷是青梅竹马本就是一对儿。
要不是你们那个自作主张的老太太把我家姑娘圈在这里,姑娘和瞎爷早就离开西京了,指不定明年都有娃娃叫我小姨了!你还有脸说?!”采白对着夜鸢那张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的脸,只觉着吃了无数苍蝇,膈应死了。
大雄也不甘示弱的回怼着:“就是,我们老大和瞎爷那是过命的交情,哪里是你们能比的?”
“就许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凭什么要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二毛道。
采白竖着手指疯狂点赞: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夜鸢脖子都粗了一圈应是没找到合适的措词点评这几个人,满脸敌意愤愤的骂了一句:“肮脏无耻!”已是他认知范围内最大的尺度了。
四人的对骂落在沐云庭耳朵里,他凉凉淡淡的扫了黎书一眼,“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是又怎么样?”黎书忽的嘴角溢出了冷笑:“怎么,你原来在吃醋?”
吃醋?
纵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也想要霸占着她,容不得任何人的觊觎。
这阵心里沉甸甸的,有种遭受凌迟之刑的感觉就是吃醋么?
“我是喜欢他,自我有记忆起他便守在我的身边,十几年赤地千里的日子里都是他护着我长大,即使没有你他也能给我想要的一切。同样,我也是。”
腥风血雨的江湖十几年的双向相守,他这半年的时光太微不足道了。
可是,怕什么?
悠悠岁月几十年,她始终都是璟王府的人。
拴不住她的心,那就栓住她的人。
他得不到的,那个瞎子也得不到。
“只需从一人手里夺舍,那倒是便宜本王省了不少力气。”沐云庭嚣张的靠在矮榻上,无聊的抚着自己的指腹。
黎书握拳平复着理智,黎书没想过瞎子能抛下瀚北的一切来西京找她,他的出现令她意外和惊喜。
萧氏回京此时的瀚北正是收拢人心、防微杜渐的关键时候,他如此匆忙离局心里该是多担心她。
黎书狠不下心拿着瞎子的性命与沐云庭怄气,至少目前她还不能冒险。
“说吧,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放过他?
沐云庭好奇,黎书到底能为这个瞎子牺牲到什么程度。
性命?道义?兄弟?还是别的什么?
本能驱使着他去试探:“那就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第三十四章 兵符
隔壁。
大雄和二毛蹲在地上不敢抬头,主座之人长神色肃穆,气场极为强大,哪怕一言不发,都让人觉得莫名压迫。
瞎子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漆黑深邃如群星点缀,那双眼睛看外人时冷若冰霜,独独看黎书时很灿若暖阳,眼神清亮温柔,自带深情。
“让你们照顾她,你倒是把人照顾到刑部去了。”瞎子的眼神越发的冷峻,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瞎爷饶命,老大是自己去的我们..拦不住啊。”大雄无奈道。
“她在璟王府过的怎么样?”瞎子问。
“不怎么样,瞎爷还是赶紧带老大回翰北吧!”二毛将这段时间日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着。
有的事刍狗已经传信说过了,有的事黎书有意瞒着,瞎子还不知道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的小阿黎一生最喜无拘无束,璟王竟然软禁她!!
案桌上整摞整摞的羊皮卷,瀚北的事务多如牛毛瞎子揉了揉眉心,道一千说一万都不如尽早拿下这江山,这样他的小阿黎便是这天下之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原本还想着对乌木勒和巴雅尔徐徐图之,可现在他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