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鹮不说话了。
另一侧,两个工作人员八卦够了就离开,声音渐行渐远,一个矿泉水空瓶被丢下,打着旋儿飞到秦鹮脚边。
。
秦鹮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凉坚硬的铁架子,微微吃痛,却没吭声。
段若轩站在她面前,沉默着看她。
一方近乎凝滞的空气,晦暗而缓慢地流动,几步之外便是喧喧人声,他们固守在这里,是安全又危险的小岛。
秦鹮心跳得厉害,嗓子也发干,担心被发现,只能压低声音:“你来这干嘛?”
“找你。”段若轩直截了当。
“找我干什么!”秦鹮换了个站位,往远离段若轩的方向退了两步。
他们两个在这里独自站着,一旦被人发现,又会发酵出什么吊诡的新闻,秦鹮都不敢想。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找个机会再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段若轩立即抓到了言语中的重点,挑眉:“所以你也认为我们之间有事情要聊。”
秦鹮看着他。
“就现在聊吧。”段若轩不由分说拉了秦鹮的手腕,使劲儿一拉,秦鹮被拽着向前,几乎撞在他身上。
段若轩回复了往常混不吝的模样,只是眼睛里的冰凉温度怎么都盖不住,像盛满了锋利的冰凌,秦鹮觉得惊惶,来源于这陌生目光里的审视感。
段若轩在审视她。
秦鹮确定这一点。
她有些抗拒,但转念一想,好像无所谓了。
已经到了最后了。
“来,聊。”段若轩幽戾的眼神看着秦鹮。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间乱了心绪,秦鹮只能捡重要的说:“刚刚他们说,你和段煜卓......”
“他被我打了,鼻梁断了,肋骨骨折,现在在医院。你要去看他吗?”
段若轩单手撑着铁架子,肩膀塌下来,就是一个痞里痞气又傲气的少年,台上台下一个样儿,只不过没有在舞台上那样的光风霁月。
秦鹮永远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情绪心态的变化,好像冥冥之中命定的感应。
“为什么?”
为什么打他?
段若轩幽幽看着秦鹮,片刻笑了:“怎么,要跟我算账?”
“你这什么混账话?”
“不然呢?”段若轩敛起笑容,掌心力道加重:“我告诉过他离你远一点,他不听。”
果然是为了昨晚的事,秦鹮深深呼出一口气:
“昨晚段煜卓让小袁把我骗到他的住处,大概两个小时,我就从他的住处离开了。”
“段煜卓想让我劝劝你,和祺美签约,他提到了你们父亲的遗嘱问题,貌似是因为股份或是什么的,我不懂,也没有立场劝你做任何决定,所以我拒绝他了。”
“至于狗仔,我真的不知道,在那样私密的别墅区为什么会有蹲点的狗仔,拍到我从他家里出来的视频。我怀疑段煜卓别有用心,但我不敢确定,哦对,胡度,胡度说他会联系那几个狗仔问一问。”
“抱歉段骁,瞒你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再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我们了。这是我昨晚的想法。”
有过一次,代价惨痛。
一等聪明人会跳过深坑。次等聪明人从坑里爬出来后,从此绕着走。
段若轩听秦鹮讲话,始终没有打断。
外面有人走过,纷乱的脚步声和说笑声,离他们所在的幕后特别特别近,好像就在一个拐角之外。
秦鹮下意识屏住呼吸,第一反应便是把段若轩往自己身后拉。
他们都在风口浪尖上,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保护他。
幸好,外面的人声拐了个弯,没有往这边来。
段若轩垂眸,秦鹮的手指还抓着他的衣服,冷白的指尖,透明指甲油晶亮,攥着他胸前的黑色布料,瘦削,却又力量感十足。
她一直是这样。
外表有多柔软,骨子里就有多刚强。
“走了。”
秦鹮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见段若轩正微眯起眼睛,那样看着她。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狭小的空间,有金属布景架的油漆味,略微刺鼻,不大好受,特别是被高温烘烤过后。
秦鹮试图去寻找那高温的源头在哪儿,却发现,来源于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与心跳。
“段骁......”
话音未落,秦鹮被段若轩重重一推,又觉巨大的力气,后背重新抵在了铁架上。灼热的呼吸霎时扑面。
段若轩手掌用力按住她的后脑,使她抬起头来,凶狠地、无章法地吻她。
外面是哄闹人声,不休狂欢。
他们躲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恣肆拥吻。
有纷乱的脚步声来来往往,去了又回,只要有人稍稍往这边拐个弯,多走一步,便能看到他们。
秦鹮抬手,颤着指尖绕过段若轩的后颈,感受到他皮肤的冰凉,心脏无力地飘忽了一瞬。不知不觉,已经是长达五年的纠缠,她的少年终究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然而变的何止是他?
这一场爱意汹涌,退潮过后,没人能全身而退。
秦鹮紧紧拥着面前的人,努力回应,直到心脏和肺叶都隐隐作痛。她在疼痛里回想,这五年,自己的得与失,舍与得,越想越昏朦。
段若轩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