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男人若有所思,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牵起她的手。
“跟我去一个地方。”
大概是因为等了好久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缘故,男人的声音微哑,说完他皱着眉咳了咳,才拉着她上车。
路上韩朔把车开得很慢,大概是在思考,所以面无表情,也不再说话。徐杺看着车窗外,一边想着韩朔的事,可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杺看着窗外的景色,眼里露出几分诧异。
海淀长安园公墓。
韩朔把车停好,徐杺打开车门,脚踏上地面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墓园,心里闪过唯一的可能性,徐杺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朔绕到她身边,再次自然得牵起她的手,紧紧握着,拉着她往里走。
长安园公墓景观很好,一眼望去,远处的山峦气势磅礴,近处的碧湖秀水静谧如画,气质庄重清幽,让人生出肃静之心。
韩朔一声不吭,拉着她走过一片片绿地,最后停在一片草坪上。
黑色的光滑墓碑上,美丽的女人微笑着,唇边有一个小小酒窝。
“是不是很像?”
韩朔看着照片,忽然开口。
徐杺沉默片刻,才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看向韩朔。
“嗯。”
他的确,是更像母亲多一些。
不管是笑时轻挑又多情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是面无表情时会显得有些冷淡的脸部轮廓,都很像。
徐杺这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韩朔的父亲会对他爱却避而不见,为什么Micarelli女士看着他时,目光总是会露出那种不易察觉的细腻温柔。
看着他就像看着已经逝去的心爱的人,他的存在太美好,却也太残忍。
大概是他早就知道,所以已经习惯了,也不再会为这些感到伤心难过。
徐杺慢慢走过去,牵着他的手,把头靠在他手臂上。
“徐杺。”
“嗯?”
“我们结婚吧。”
风吹过,伴随男人清晰的话语,又低又哑,从头顶传来。
徐杺抬起头,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和他对视,表情淡淡的,就像在说一件十分普通的事,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我考虑了很久,在Rousteing找你之后,我更深入地想过。其实老实说,我不愿意你去,我这个人很自私,喜欢什么都会想尽办法去得到,得到了就会占在身边,恨不得时时刻刻看到才好。但是那天我看到你和Rousteing说话时的表情,忽然觉得,就算你去了,我们之间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她都不知道自己和Rousteing说话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女人,眼底的向往、震动,无声无息地钻进他的瞳孔。
他仔细凝视着微微发怔的她,低声说:“我大概,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
很多年过去了,徐杺甚至都能回想起今天这一幕。
夏天细腻的风,男人身后的青山岩松,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离地那么近,还有他那淡然、又沉静的目光,无一不紧紧缠住她的感官,让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收紧。那种感觉透过血管传到心脏,她感觉到自己心脏深处缓缓发紧的疼痛感,还有一种踏实的安宁感。
这个男人,明明不是和她血脉相连,却比世间所有人,都要看透她,了解她。
也比任何人都离她最近,最亲密。
他们早已无法分割,密不可分。
哪怕距离再远,都是一起的。
男人说完,手缓缓放上她的小腹,才两个多月,肚子根本没有动静,他的手压着那平坦的肚皮,露出了刚听到这消息时那般不满的表情:“本来我是这么想的,可这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
徐杺失笑,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他还哑:“怪得了谁呢?”
韩朔烦恼地瞪她一眼。
他转过身去,双手抱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拉近。
“怀着孕会很辛苦,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他弯腰,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问。
徐杺抱住他。
“我比较担心没有我在身边,你和他们都会照顾不好自己。”
“那你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
说完,两人都笑了。这样的腻歪稀罕又新鲜。
徐杺抬起眼看着他的时候,感觉到他的手指抹上自己的眼角,她才察觉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
不是伤心,也不是不舍,是喜极而泣。
“都说怀孕了会比以前爱哭是真的。”他用拇指拭过她的眼角,眼里带着笑意,可眼神却比刚才还认真,眸光清晰而温柔,“开玩笑的。你去吧。”
她既然想飞得更高,他自认也做不到把她拴住。
反正他们还年轻,不过两年,她还会回到他身边来。他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要过,想想也不算太亏。
“明天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户口本寄过来,我们就去领证。”
“我只给你两年时间。两年时间毕不了业,就回来做我们公司唯一一个大学都没有毕业的设计师。”
他一句一句说着,说到后面,语气里甚至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空间。
可徐杺还是抱着他,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