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给容伯母捡骨重殓,可是有什么发现?”
容疏手中动作一顿:“你发现了?”
她之所以撵方素素出去,也正想和卫宴说这件事情。
她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暗暗思索。
思来想去,这件事情,也只能和卫宴商量,讨个主意了。
她自以为已经十分小心,没有露出异常,却还是被卫宴注意到了,不愧是做锦衣卫的人。
“是不是,有中毒的迹象?”卫宴道。
他这几年,经手的案子不少,也听说过不少奇案。
容疏:“……那倒不是。只是,那尸骨,应该不是我娘。”
“不是你娘?这,你如何分辨?是年龄不对?”卫宴惊讶出声。
难道她还会仵作的那一套,看白骨分辨年龄?
“年龄我倒是看不太出来。但是女人,生没生孩子,看骨盆很容易分辨出来,尤其我娘,还怀孕过三次。”
容正夫妇恩爱,容三夫人曾经怀孕三次。
只是第二次怀孕,生了个死胎出来。
“我生出怀疑之后,又仔细观察了手,发现手骨因为长期做活有变形……不是我娘。”
她娘也出身富贵之家,娇生惯养,待字闺中之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卫宴面色严肃。
竟然有人,偷梁换柱?
“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都说来我听听。”他放下碗,拉了张椅子坐下道,“锅底用不用再添柴火了?”
“不用,一根够了。”容疏努力回忆当年之事。
第64章 不查
前身的记忆,已经很模糊。
尤其那段不愉快的往事,改变了她一生。
所以前身更是有意忘却,导致现在容疏想得脑壳都疼。
“……她们说我娘是病死的,不让我看我娘的尸首……我便不敢看,可是我娘身边的婆子偏要让我看,说让我记住,我娘是被害死的。”
容疏那时候也是个孩子,如何不害怕?
她不肯,却被硬带去,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只落在母亲的手上。
却是一只被泡得肿大好几圈的手,一片惨白。
小容疏为此做了好久的噩梦。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容疏也有些不适。
“我猜我娘是被他们浸了猪笼。”容疏沉声道。
只是未曾料想,中间或许被人偷梁换柱。
如果真是那样,她娘现在人在哪里?
谁帮了她?或者说,谁对她另有企图?
“你外家的人呢?”卫宴道,“他们就没说什么?”
“我外家早就败了。当初我娘嫁给我爹,就是因为外公觉得家里要出事,急匆匆把我娘嫁了。”
容疏的外公向华,曾经是皇商,喜欢舞刀弄剑,交友广泛,有点黑白两道通吃的豪横。
也不知道什么因缘际会,他施恩于容国公。
容国公便和他定下了口头儿女亲事。
但是容国公回去之后就后悔了,毕竟他是个堂堂国公爷,虽说低头娶媳,也不用把头低到地上吧。
向家,也就是个皇商而已。
他想着过几年,或许大家都当成玩笑话忘了。
没想到,向家后来遭对家算计,大厦将倾之际,竟然还不忘把女儿硬塞进容国公府。
容国公有苦吃不出,本还想着搪塞一二,却没想到自己的傻儿子,竟然愿意。
“……然后我外家一家,便不见踪影了。”
“不见踪影?”卫宴听得有几分好奇。
“许是连夜跑了吧。我当时年纪小,各种细节,也记不起来了。”
总之,她娘在容国公府,唯一的指望就是她爹的宠爱。
按照世间常理,花无百日红,男人都凉薄。
可是偏偏,就有她爹那样一心一意对妻儿的奇葩——这乃是阆苑仙葩。
所以外家,对于容疏来说,只存在于母亲口中罢了。
“所以,不可能是外家插手。”容疏道,“可是我也实在想不出来,当年谁会帮我娘。”
关键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小十年,再调查,又从何查起?
她不敢和容琅说,怕这件事情成为少年心头阴霾。
容疏很自私。
她无法完全代入原身,她不想为死人着想,她能看到,能顾上的,只有身边活生生的人。
“除非能直接调查个水落石出,有个交代,”容疏已经有了决断,“否则,我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容琅。”
何必呢?
娘自“死”后就没有出现过,对他们来说,就是死了。
卫宴看着她坚毅目光,点点头道:“你做得对。”
死者已矣,然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他自己踏上了一条复仇的不归路,知道其中重重耻辱和艰辛。
他比谁都更明白,容疏的这份担当和体贴,对于容琅意味着什么。
“我帮你查当年的事情。”卫宴莫名心中激荡,主动开口道。
容疏愣住。
她刚才,好像没求他吧。
“不要你报答。”卫宴又道,“毕竟,毕竟两家是世交。”
他翻来覆去,只能拿着这件事情说事。
容疏却摆摆手道:“不用。”
卫宴眉眼渐冷。
她和自己,总是这般泾渭分明,唯恐沾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