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
“没什么不一样的。”赵行打断他,“母后是太平世的中宫,从太子妃到天下母,她一路走得顺遂。
前朝多少烦心事,父皇从不跟她说,她心里或许知道,可因未曾与父皇共担天下,私心便远重于朝廷。
再则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杀了他?还是分封出去,赶往封地,无诏不得返京?
人在京城,在大兄的眼皮底下,尚有掣肘。
放了出去,才是后患无穷。”
姜元瞻就不说话了。
姑母说得对。
连他都猜得到的,赵禹只会比他想得更早。
赵行亦然。
而赵行与他说清这些,想要的是什么,他心下了然。
姜元瞻揉着眼皮:“你的意思我听懂了,以后也会有分寸。”
说完了,想起他父兄来,皱眉瞟去一眼:“我大兄为人处世自有他一套章法,有很多事情,来日待他回京,我觉得你不用跟他开口。”
赵行眼睛略眯了眯:“我说了,只是因很不必为这些事情而影响了咱们十几年的情分,并非是要结党而营私,你把我想成什么?”
姜元瞻说行吧,声儿却仍旧闷闷:“是我狭隘了。姑母原就说,等你同珠珠完婚,做了沛国公府的女婿,咱们说到底也是一家人。
她劝我把赵奕的事情告诉你,是我不想。倒没想过,你其实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他几番欲言又止,赵行面色略微一变:“皇叔这几十年,不也没动过那样的心思吗?
自太宗皇帝定下立储以嫡长的规矩,大邺开国一百七十年时间,历经八位帝王,也只有真宗朝时‘五王乱政’,宁宗皇帝因无嫡出兄弟,上位艰难了些,除此之外,即便有些小动荡,也都不成气候。
元瞻,你是武将,又在辽东边关一年之久,居安思危大约是你的本能,但我看你是有点儿矫枉过正了。”
这话姜元瞻没法反驳。
仔细想来,赵行也不算说错他。
他面上闪过尴尬:“自从回京以来,我时常不安,倒不如在幽州时候自在,总要给我点时间。”
赵行嗯了一声算应下,此番说开了,这般透彻,再没什么好提的。
不过赵奕为人行事,也确为姜元瞻这样的性子而不容,往后相处起来是个麻烦事。
于是赵行又想到姜莞。
他拍拍姜元瞻肩膀,叮嘱道:“你看赵奕不顺眼,我们也都一样,但无论珠珠想做什么,你少去骂她,也少去管她。
你既劝我姜元曜行事自有章法,不叫我同他算账,这番话,我还给你。”
第109章 我有话说(三更)
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扯到珠珠身上去?
姜元瞻狐疑看他,赵行已经收回手:“珠珠跟我说,赵奕心术不正,从一开始便是要利用她,如今若见她不受控制,没法拿捏,必定生出别的心思,叫咱们防不胜防。
既然如此,倒不如她同赵奕虚与委蛇,假意做戏,说不得还能套出些于我们有利的……”
姜元瞻呼吸一滞,又因顿时了然而气不打一处来,且说起姜莞的事,他底气明显足了太多。
于是黑沉着一张脸打断赵行,冷然质问:“她那点心眼,也想同赵奕耍个反间计?你便答应了她不成?还敢跟我说这些?”
赵行无奈道:“我不答应,她就不做了吗?且她如今行事的确颇有章法,我告诉你,是不想你将来去骂她,所以提前知会你而已,并非与你商量的。”
他又瞥姜元瞻,本来另有一番说辞,想了想也懒得刺激姜元瞻,就改了口:“皇婶几次放开手,凭她自己处置了好些事,前些时你没回来,不知道罢了。
她如今既知晓赵奕真面目,纵使心眼手段不敌赵奕,可她不会交付真心出去,便自然无碍。
我深以为无论是我,还是你们,于珠珠的庇护,是替她撑腰,遮风挡雨,而不是把她拘在闺帷,断她羽翼。”
这样的话何其新鲜,姜元瞻从没听过。
不过仍然下意识反驳:“我从未要把她拘于闺阁,不许她在外恣意。”
只是此类事,女孩儿家大可以不必沾染。
她就该清清静静长大,即便来日嫁了人,也不过每日约三五好友,饮宴赏花,踏青郊游,那才是她该做的。
赵行大概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斜着眼风扫量过去:“你这种想法,很不可取。”
“难道我们保家卫国,竟不是给家中女眷撑起一片天,给她们一方净土,让她们怡然度日的?你这话才是可笑!”
赵行觉得他属于是对牛弹琴。
姜元瞻所想,和他所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他也上来些脾气:“我说的是态度,不是针对某一件事。即便没有赵奕,也会有别的事。
她愿意做这些,不是我们逼着她做的。
你把你的想法强加于她,这又算什么?
你以为让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吃喝玩乐,那就叫怡然自得。
珠珠却并不这样想。
她想跟我们并肩,与我们共担,我愿意成全,显然长辈们也无不支持,只有你,刚一回京,就这也不许,那也不行。
所以扪心自问,是谁有问题?”
毋庸置疑,是他自己。
姜元瞻被他挤兑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