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妨事的,就要到年关了,我便是去家庙也要等到年后,到时候你身上大好,正好与我一块儿,咱们两个还能做个伴儿。”
姜莞啊了声:“我昨日还听姑母说,姐姐去求了国公夫人,说过几日就要动身去家庙,为国祈福这样的事情不好耽搁,拖到明年又不知怎么样,是姑母弄错了吗?”
郑皇后笑呵呵的,却已经松开了柳明华的手,按着姜莞叫她坐好:“你这些天病着,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柳明华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心下微沉:“你这丫头到处说嘴,我是要去的,只是不想在圣人面前说嘴,倒像是邀功一样,偏你嘴快,把我这点事情全给抖搂出来了!”
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为国祈福哪能耽搁?别说是要过年了,就是她家里死了人,她说了这个话,就得照实去做,否则就是心不诚,说嘴而已。
她不想让郑皇后觉得她是个光说不做的姑娘。
都怪该死的姜莞!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果然郑皇后听了这话面色才又暖一些:“难为你这样用心,既然是为国祈福,便到大相国寺去吧,清修三月,小姑娘家的,再久也不合适,阿莞身上不好,可千万不许跟着去,等你痊愈了,手抄两卷佛经去供奉着,就是你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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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中宫殿内陪坐小半个时辰,因郑皇后精神不济便匆匆起身告退,辞了出去。
等下了含章殿前玉阶,柳明华再压不住那口气,疾步冲上来,上了手就去拉扯姜莞。
姜莞灵巧闪身,轻松躲过。
柳明华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直挺挺栽入雪里去。
姜莞啧声,居高临下看她,冷冷道:“大相国寺清修三月,你好像还是不安分。”
她声音太冷了,比裹在她身上,沾在她脸上的那些雪还要冷。
从前姜莞并不这样……她总娇滴滴的,不似眼下……
柳明华一时竟忘了自己当下这副落魄样,呆坐在雪地里。
姜莞不屑:“柳明华,这一回是佛前清修,再有下一次,我叫你死在我手上!”
她眼见柳明华打了个哆嗦,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领了长安头也不回出宫去了。
第2章 演戏
马车刚在昌平郡王府外停下,姜莞才下车便看见那张讨厌的脸。
她顿时觉得晦气。
赵奕真是阴魂不散。
她病了七八日,他登昌平郡王府的门不少于三十次。
姑母回回叫他滚,他仍旧不死心。
赵奕已经下了台阶疾步往姜莞跟前去。
他脸上写满急切,眼中又有深情,沙哑着声音叫姜莞:“珠珠!”
姜莞还没来得及退,赵奕就到了身前来:“珠珠,你听我解释!那夜我是被人拉着去的玉华楼,诚然我留宿楼中,却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相信我!
咱们两个也是一起长大的,我从来不会骗你,好珠珠,你千万不要听了那些小人的挑唆!
这些日子我总来,想见你,想看看你的病好没好,想知道你好不好,可我进不去,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你,珠珠,你还好吗?”
他语气那样诚恳,然而落在姜莞耳中,却也不过是一阵叽里呱啦而已。
她连听都懒得听,只是觉得烦。
尤其对上赵奕情深似海的那双眼,她格外想吐。
天下无耻之人千千万,赵奕该是他们的祖宗!
他方才好像说一起长大,说从来不会骗她。
跟她一起长大的是赵行,前世骗了她一生的才是他赵奕。
自九岁起一直到她死,赵奕骗身骗心,还从她手上骗走赵行还有她的两条人命!
留宿玉华楼,引得晋和帝收回成命,金口许诺她父兄会为她另觅佳婿,这不正是赵奕的得意之作吗?
否则她怎么能顺理成章嫁给赵行,怎么能帮他谋逆造反!
大邺立储以嫡长,他在次序上头吃了亏,又不能设毒计取两位兄长性命,以免惹人怀疑,所以就来诓骗她这等无辜小娘子,好完成他的大业,他的雄心!
真是恶心。
她重生一回,是老天怜悯,可怜她遇人不淑,且叫她回来还她欠赵行的那些债的。
她都已经没有苦心孤诣要报仇,要取赵奕项上人头了,他竟还敢凑上来演深情戏。
一口一个珠珠——当日她怒斥赵行说他不配,可实际上最不配这样叫她的人是赵奕!
赵奕上下嘴唇一递一下碰,见她面无表情又沉默不语,便越发着急:“珠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也晓得你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好,跟我说句话吧,珠珠。”
他还在说着叫人烦心的话,全然不打算收声。
姜莞眼皮压下眸中冰冷,压根儿没想理会他。
她正准备吩咐长宁入府回话,好叫她姑母派人来赶走这畜生,然则她尚未开口,眼角余光先瞥见长街口已缓缓驶来的那架有些眼熟的马车。
姜莞侧目,定睛仔细打量,那是……华阳大长公主家的车。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全都收回去,眨眼的工夫她就换上一副娇软做派,委屈巴巴,我见犹怜。
赵奕见她那副颜色,眸中顿时一喜:“珠珠,你肯听我说的对不对!”
姜莞连连摇头,又接连退后好几步,硬是把她自己逼到了马车旁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