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弄到的?”
她正要摇醒怀中的阿宝一起吃,杜行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我还打来了其他野兔,够吃。”
他今晚原来去打猎了。
这可是肉啊,她在安平都吃不上。
多日没沾荤腥的荆燕简直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到他这么说,便放心从烤好的这块兔肉里咬下一块来,慢慢撕下咀嚼。
天然的动物油脂滑腻润泽,入口容易生腻,但有烤过的烟火味压着,外面包了的不知是什么树的叶片,肉的脂味反而清新可口,唇齿留香。
她边吃边想起来,问道:“你怎么出去又回来,那些人没发现吗?”
杜行扬了扬眉毛,一脸“他们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表情,瞥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我是出去把娇娇引过来,帮你忙。”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一声又一声惊慌的尖叫。
“有野兽!野兽吃人了!”
“是玄豹!息龙山上怎么会有玄豹?!”
“快跑,往山下跑——”
荆燕安然旁观外面的兵荒马乱,不时从手中烤兔肉里咬下一口,心里暗笑,今天,好像也没那么糟。
“等会就安静了,你就趁着这机会赶紧睡一会,我替你守夜。”
杜行把身上的弓箭卸下,从她怀里接过阿宝,大掌一摊,把他稳稳放上床炕,自己则盘腿坐到她对面,开始闭目养神。
屋顶漏下来的那束月光正好点在他鼻梁侧,亮晶晶的,像是颗干净的小痣,煞是好看。
她感觉到自己心中某一处被什么触到了一样,停在原地,凝眸于眼前这个人。
相比她初见他时,这人已变了许多,不仅不颓丧,他的举动慢慢也开始透出了点人情味,来得也尤为恰好。
就像是那天的夜路,他们相偕而行,一路相互迁就配合,终于走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杜行听见她半天没有动静,睁眼又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
“谢谢。”
她一时不知回答什么,心中只剩下这句,便一字一字认真答道。
杜行从喉间轻笑了一声。
“就当是我报恩吧。”
荆燕掰开手指,细细算道,“就一块兔肉不够,这一月有余里,多少顿饭钱、药钱,可不能就就这么被你趁机抵赖掉了……”
“谁说我要抵赖了?”杜行一把拿走她手中的肉,也同她开起玩笑,“荆二姑娘的救命之恩,杜某没齿难忘,愿意——”
他难得同她调笑,眼中却尽是真诚。
“慢着,”荆燕伸手挡在他面前,“话本里的说法多俗套,是吧?”
她莹润玉白的掌心摊开,还沾了些方才烤兔肉上的油渍,但看着并不讨人厌,“要不要跟我击掌为盟?”
“杜行,留下吧,来做我家帮工。”
“我需要你,这里也需要你。”
她说这话时,一双杏眸睁得极亮,像是得到了一生中极满意极满意的东西,嘴角与眉尖都飞扬了起来。
第24章
这一夜,是从出事开始,荆燕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晚上。
经历了连着几天的疲劳烦躁,姐弟俩都一觉睡到大天亮,一夜无梦。
醒来时,杜行已经从屋里出去了,不过为保险,门闩仍然锁着的,人应该也是原路从屋顶翻出去。
有杜行水到渠成应下帮手一事,她也颇有种因祸得福的庆幸感,有靠谱的帮手在,她倒也不惧起那些威胁她的人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纠缠不休的那帮人昨晚应该是被吓得不轻,连着几天都没敢再上山来,她才得闲去山谷中再看了看菘菜的长势,施肥锄草,将这几天落下的农活都补上。
有杨寡妇的种子质量打底,这菜苗看着就长势喜人,还有不到一月,她就能有一场大丰收了。
荆燕满怀期待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能就此而止,生活重归正轨。
然而,后来发生的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是夜,她没能等到弟弟从卫学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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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干完农活,荆燕早早在家中备下饭菜,在桌边直等菜都要凉了大半,也没见下学归家的阿宝。
她满心蹊跷,左等右等也不见来,天色都快暗了。
“不行,我出去找他。”
她心中后怕渐生,斩钉截铁在桌边对杜行说道。
就算那群无赖已经被吓跑了好几天,她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宝不会是在街边贪玩的孩子,晚回一定是出了事。
“我帮你。”
杜行囫囵从桌上吃了几口,顺手拿起挂在荆燕屋里的猎弓。
“还是别带那个了,”她惴惴不安瞥了一眼,“我怕会伤到……”
“或许是夫子留堂也不一定,”他的手按在弓弦上,最终还是放开了,“好,我听你的。”
“你说,会不会真的是——”
荆燕的话音刚落,外面亮起通明的火把,长龙似的把她家围得滴水不漏。
“叫啊兔崽子!叫你姐姐出来,才好接你!”
“呜呜——”
一阵幼童的呜咽从窗外传来,荆燕敏锐地听出,这正是阿宝的声音!
她腾地站起,窗外足有二三十来号人,人人手持火把,为首的那个面熟的招风耳,手里提着的,不是阿宝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