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迅速判断出了阮微然的意图。
不能让二人联手。
傅染向刺桐递个眼色,可以出牌了。
刺桐点头,连忙将怀中一块绸缎扔到坑中。
傅典接住。
是一块绿色肚兜,绣了一对大红交颈鸳鸯。
上面还有绣字:柳为然青,花为玉娇。
这字是血笔写上,而后又针针刺入的。
字迹是阮微然的不说,这绸缎也和阮微然其他肚兜的绸缎一模一样。
是掺了白桕香的上等云锦,太子妃规格专用的。绝对造不了假。
「然」,「玉」。
“这,这是……”傅典眉目一震。
「想世间情最难消。柳为谁青,花为谁娇?」
“所以,你知道太子妃当日为何会认下阮夷玉自杀而亡的结果了吧?”
傅染提醒他。
“他确实是为情而死,只是这情,是为她。”悠悠指向阮微然。
阮夷玉之所以能够为了个小小诱捕计划便毅然赴死,全是为了阮微然。
事必留痕。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
阮夷玉和阮微然之间,存在着超乎姐弟的深情浓谊。
柳为然青,花为玉娇。这是阮微然赠与阮夷玉的鸳鸯肚兜上所绣之词。
阮夷玉可以为了姐姐去死。即便姐姐是为了她自己夫君的计划。
阮微然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阮夷玉确实是内向的内敛的。
所以对阮夷玉来讲,与其进入痛苦的无爱婚姻任人摆布,倒不如为了心中之爱去死。
至少这样,这份爱在他这里,便可以永远是纯洁的、永恒的。
虽不能现身在太阳下,却可以长眠于地穴中。
这是份献祭似的深情。
当日阮微然在与傅染的对峙中,意识到这一切已被傅染窥得知晓。
这不为人所知,尤其是不为傅典所知的一切。她不可能冒险任由傅染当众抖落出来。
因此她当日只能认下,认下这个自食的苦果。
傅典一霎明白。
眸光一闪,射向阮微然。
阮微然微微垂眸,好似有点遗憾。
但傅典很快掩了那丝阴厉的眸光,恳恳道:“夫人放心,我不会信他的。”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夫人。”
“等我上去杀了这厮,别说这天下,连我的命都是你的。”
一面手指阴狠地指向傅染,一面对阮微然说得款款。
阮微然没有说话。
握紧革带,缓缓将他拉了上来。
傅典暗松口气。
眼见就到坑口了,阮微突然瞅着他,蹙了蹙眉。
眉心微颦,一派弱柳扶风。
但出口的柔声却十分沉静:“可惜,你刚才的眼神不是这样说的。”
他不会容她的。
阮微然眼角遗憾地微耷,突然狠准出手,将革带缠向傅典颈端。
然后迅速离了深坑,将另一端系在旁边精兵的脚腕上,柔声嘱咐道:“站着别动。”
典字军早已被收到了她的麾下。
她借阮家助力,暗中发展策反了傅典的势力。
傅典挣扎着要抽出靴中短刃自救。
傅染见状,忍痛将肩胛上的刺刀拔出,掷了过去。
短刃被打落,插进他悬空的双脚下。
绕颈的革带将一切锁死,傅典头部迅速充血肿胀。
他愈是挣扎,脖子愈是因身体的重量而产生巨大的撕裂感,颈肉被拉伸,椎骨咯哒咯哒脆生生断裂。
不消片刻,傅典便被吊死在了深坑里。
双目凸瞪,脸庞青紫扭曲。竟是连一句遗言也未来得及留下。
“可惜这脸蛋了。”阮微然叹口气,轻轻瞥了一眼,背身离开。
这番风云变幻,确实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走向。
人群一时骚乱愣怔。
趁这个时机,阮微然突然又抽出一把鹿角钩,甩手刺入姜桃所在的帐中。
“夫君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替他满足。”出手依然快狠准。
鹿角钩夹杂着肃肃风声穿入营帐。
“阿夭!”
“姜姑娘!”
帐外的傅染和赵侃见状,纷纷飞身过来。
傅染荡出软剑。
赵侃稍后于他,反身护在帐外。
由于肩胛被刺穿,傅染出剑的手力道控制不够,软剑削在了鹿角钩的顶端。
虽然将其挡了出去,却削下一片钩角,反力刺入了他的腰腹处。
对于别人来说,这下虽痛,却不致命。
可对于傅染来说,这下算不得痛,却十分致命。
他落身于帐中,摔得很重。
“?阿染!”姜桃也顾不得调解王曼桢和哥哥之间的误会,一下扑过来。
吓得脸色煞白。
“怕什么。”傅染随手捂住了流血的伤口,道:“小伤而已。”
姜桃带上哭腔,“要上药,要包扎。”从怀里摸索出鹿活膏。
把傅染捂住伤口的手拿开,发现血流汩汩,鹿活膏根本无处下手去涂。
姜桃慌得眼泪一下掉了下来,“是不是……好不了了?”嘴巴瘪起,抽噎声越来越大。
这伤处隔着衣服都如此骇人。
傅染将手上的污血在衣角擦了擦,牵了她道:“怎么会。”
眨眨眼,又道:“你亲我一下,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