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接了这信,便是承认,你也喜欢我。
苏樱狡黠的先将这封信以火印漆好,若他接信看了,火印定然被毁,他便赖不了帐。」
只可惜,信无人应,印无人醒。
第二日苏樱去时,只有吹落满院的孤零。
从此再没有了傅昭的身影。
姚元一从怀中拿出那支柰花簪。
那是傅昭掉落在竹筐中的。
“你……是你杀了他?”苏樱一眼认出这个簪子。
她以长鞭卷了过来。
小小的果花被精心染上红粉颜色,团团一朵斜倚在簪头,灵动俏皮。
看起来恍然有几分苏樱飞扬得意时的散漫模样。
是他为她修好的。
苏樱摩挲。簪身起凸不平。
她垂眸细看,这才发现上面刻了一行小小的字:我知你心,亦我心。
是傅昭的字迹。看到这行字,苏樱握紧簪子,哭了。
他承认了。
他抛开一切奔向她了。
可满怀灼灼踏上的,却是一条有去无回的黄泉路。
苏樱的鞭子狠狠甩在姚元一的脸上。
“我竟还将你这元凶当做伙伴……”双眸燃起愤怒的红。
鞭子抽过皮肉的声音响起,姚元一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没有闪躲。
他和哥哥屈阳都是受了二皇子恩情才能活到今天的。
屈阳屈月生下来便是连体婴孩。更为棘手的是,两兄弟连体的位置在面颊。
屈月从唇角到眼角与屈月的右颊旁侧至下颌紧紧相连。
若不做分割术,两人谁也活不成。
是桑渭出手,派人救下了他俩。从此二人便成了桑渭的士。
这也是两人脸上为何都带着疤的原因。
屈阳疼惜弟弟,主动提出做了这一生都被绑死的刺士。
他想着,若弟弟幸运,便可做一辈子走马士,永远不用被点灯,永远不用尝这种刀尖舔血的滋味。
可是命运不幸,屈月这盏走马灯,还是被点起了。
不幸又不幸,他还为心上人的爱人送上了走马灯。
他害得苏樱如此痛苦。
当初在凉国苹果林,屈月无意中听到了苏樱和傅昭的那段过往。
他那时才恍然意识到,他间接害死的那个质子,竟是苏樱的心上人。
所以他愈发的对苏樱好,下定决心要护她余生周全。
可是万万没想到,此次接到的刺杀大皇子桑川的任务,竟是要他亲手将苏樱杀死。
姚元一眼里涌起悲凉。
原来在舍弃自我选择作为棋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被别人•操纵的一生。
命运掌控权在他不在我,在暗不在明。
姚元一抬眼对上苏樱,他抚住被抽打过的伤口,只是最后说了一句:“这一鞭,我疼。”
“为你。”
手起刀落,将利刃刺入了坚实的脖颈。
他为自己点了灯。
汩汩鲜血涌出,姚元一尽力抬手捂住。
浮生一切走马的闪过,他死前的最后一刻,在懊恼。
懊恼当初传了那张字条。
懊恼自己为何没想到,这样粗鲁的死掉会溅得苏樱房中全是血花。
她最讨厌血。
姚元一的瞳光渐渐涣散,粗壮身影轰然倒地了。
苏樱早已瘫坐在旁,失却心力,流泪不已。
比真相更残忍的,是真相背后的纠葛。
她怎么也想不到,傅昭生命的消逝,是一场缘起于她的阴差阳错。
纷繁的情绪快要将她击垮,但她不能。
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苏樱勉力振作。
人的肉身可以消散,但肉身中曾经栖居过的思想、情感和心绪,不会就此殆尽。
只要人间的爱愿永不放弃,无枝的梦魂依然可以永栖。
他用十年质子生命换来的两国和平,他苦苦维系的一切,她决不允许有人就这样恶意毁掉。
苏樱擦一把眼角,起身。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苏樱诧异警觉。此番刺杀,府内守卫没有一点动静就已经让她生疑。
妖猫杀人案出了之后,宫中狸猫都被处理殆尽了。又怎还会有猫叫?
黑猫窜过,影子投射在墙上,突然变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谁?”苏樱执起长鞭。
“我。”来人不急不缓。
烛光照耀下,墙上影子越拉越长,直至将苏樱完全笼罩。
苏樱看清了来人的脸,有些松了口气。
然而来人却突然对她出手。
苏樱一时不敢相信,躲避不及,“不可能……”
下一秒,来人便下了死手。
……
大托的最后一夜,傅染宿在姜桃房中,两人耳畔厮磨许久。
天蒙蒙亮,刺桐来叫了。
傅染望着姜桃沉沉睡颜,狠狠心,离开了。
他昨夜有意索要得繁,让她累极不能睁眼。
今日便不必亲眼看着他离开。
他怕她眼红,也怕自己一对上那双眼,就舍不得走了。
“都收拾好了?”离了公主府,傅染问道。
刺桐点头,“马车也备好了。”
“只等王丞相回来,便可策马出城。”
傅染侧侧眉。也是,此番离去,王青栀定是要带上王曼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