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去和亲,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就是天寒地冻了。”
姜桃瞧他,这话不似奉承,倒确像是出自他一番真心。
不过,被他言语中的内容拉回到和亲的处境中,姜桃不由得又笑不出了。
尹辛尧见状,连忙转了话题:“若不是我爹挡着,小生也险些像那赵侃一样,屁股开花,来不了啦。”
“如今完好无损,这一路一定代大家保护公主周全。”拍拍自己的胳膊腿儿示意。
“赵公子受伤了?”姜桃皱皱眉。这才想起,方才城中送亲时,确实没见着他身影。
“是啊。”尹辛尧想了想,将赵侃因求娶公主而惹出的风波和盘说出了。
那赵侃也算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想必是重责之下,下不了床,这才无法相送的。
尹辛尧平生最敬刚直磊落之人。
于是愿意代赵侃将这份心意传达,就当是弥补他不能亲自来相送的遗憾。
见姜桃蹙眉担忧,尹辛尧又道:“公主别担心。”左右瞧瞧,压低些声音道:“我会想法子的。”使眼色地凝重点点头。
“想什么法子?”禾雀终于拔开马头挤上来了,睨他一眼。
尹辛尧挠挠头,道:“很快就有了。”法子是一定会有的,只不过他出门急,眼下还没想好罢了。
禾雀吊起眉梢,将他向后推推,一副省省吧的表情。
尹辛尧被看扁,心里一急,道:“就比如,我可以抢亲。”
“对!”
“等离皇城再远些,我就悄悄带公主走!”
摩拳擦掌,眼都亮了。
禾雀扑哧笑:“世子当真有趣。”
抬手扫了一圈浩浩荡荡的仪仗护卫队,又指指他的单人单马,道:“如何带走?”
尹辛尧跟着瞧瞧,语塞。好像是有点实力上的悬殊。
禾雀又道:“就算带走了,这和亲公主在大托境内无故失踪,又如何向凉国交代?”
“世子这法子,岂非是在生惹两国事端?”
尹辛尧没再说话了。
只是挠挠脸颊,好似有些受打击。
然后一下勒回马头,离了仪仗队骑入街市。
不过半晌,他又嘚嘚地驾马赶上了。
仿佛刚才的打击一扫而空,尹辛尧重新喜气满面。
对着姜桃的马车道:“公主,小生给公主买了些解暑冰梅子过来,公主要不要尝尝?”献宝似的奉上。
禾雀皱眉:要不要赶走?
姜桃想想:算了。
看样子他这番是铁了心要一路相送到边境。
再赶也是白费口舌。
况且就要离开大托了,尹辛尧多少也算个故人。
禾雀掀开帘子,瞧着尹辛尧将冰梅子护在怀中,笑得福气四溢的地主傻儿模样,也便做了罢。
就当是多个乐子人给小姐解闷了。
锣鼓声声,青松相送。仪仗队被悠悠斜阳染上和嫁衣一样的红。
不多日,便到了大托边境。
凉国那边亲迎队已在等着了。
尹辛尧停在边线,恋恋不舍地挥手。亲眼看双方做好了交接之后,便勒马离开了。
姜桃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忍不住偷偷掀起帘子,看傅染有没有来。
“公主,今日天色已晚,为安全起见,咱们今日便暂时在此驻扎。”外面凉国亲迎官来报。
辇帐都停下了。禾雀替姜桃拿下了却扇,牵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马车。
绿草青青,绿水泠泠。驻扎地风光很美,旷远怡神。
但姜桃还顾不上欣赏,便在侍女的团团簇拥下稀里糊涂被带进了主帐。
她匆匆瞥过周围的亲迎人员,根本没有傅染的影子。
甚至连刺桐寸剑都没见着。
进了主帐,乌瞳不死心地继续搜寻,然而里面也没人。
姜桃握起个小拳头,闷闷在床幔上捶了一下。
什么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管静待。又在骗她。
禾雀鸢尾本想跟上姜桃,无奈被热情的亲迎队伍拉去了洗尘宴。
金虎山矾也被叫去了喝酒吃肉。
禾雀不放心,应付片刻,终于寻了个机会,趁人不备溜进了主帐中。
“小姐?”帐中已然没了姜桃踪影。
侍女闻声进来,禾雀连忙说自己是来送礼服的。
侍女道:“姑娘将礼服搁下便是。”
“公主去沐浴了,很快回来。”
禾雀点点头,放下衣裳。待侍女走后,又从侧方重新潜了进来。
禾雀摸着婚服思量。凉国亲迎队伍虽都恭恭敬敬的,可她仔细审查过了,里面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庞。
若不是傅染信中又在说谎,便是此番他被凉皇牵制住了,动弹不得。
不管是哪一种,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禾雀当机立断,从怀中又拿出一颗萤火豆,掐破,扔在帐外。
一刻钟后,萤火豆发出幽幽荧光,淡淡的,在月光照耀下并不起眼,却微光闪烁。
自从进入凉国后,禾雀一路留了不少萤火豆,既隐蔽不易被发现,又能暗中指路。
在这一刻钟里,禾雀换上了提前备好的另一套婚服。
凤冠霞帔,和姜桃一路穿着的那套一模一样,一身胭脂红。不过,除了鞋子。
禾雀盖好盖头,确保看不出破绽,静静坐在了主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