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簪秋便带着翠梅翠柳送来了两桶热水,为崔英调好沐浴的水温,又将崔英要换的那身月白色中衣送到浴室中,然后才带着翠梅翠柳来到房门外守着。
“咱们姑娘沐浴时不喜欢人伺候,只要姑娘没有特别吩咐,送完水之后便乖乖出来守着门就是,明白了吗?”
出了门,簪秋有板有眼地嘱咐起翠梅翠柳这两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丫鬟,言谈间竟当真有了些大丫鬟的风度。
翠梅翠柳谨声应是。
先前簪秋没和她们一起送水时总要问姑娘要不要她们伺候,姑娘也对她们说过类似的话。
但她们只当姑娘认生,并不敢将此话当真,是以每晚都要问上一问,如今听了簪秋的话、又见她也是这般做的,两人才敢照着行事。
浴室里,崔英褪下衣裙,迈进水中,感受着温热的水流一点一点地浸没自己。
那厮没回来也有好处,成亲后她几乎总与他处在同一屋檐下,独处的时候少之又少,精神一直高度防备着,这会儿倒是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
这般想着,崔英闭上双眼,没一会儿便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浸入了水中。
一瞬间,两年前她坠河的画面如老电影般涌入脑海。
“阿英小心!”
“阿英!阿英……”
同事们的呼唤声言犹在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拼命地游上河面,见到的却是另一个世界呢?
泪水不知不觉地沿着眼角溢出,好在它们很快便溶入水流,无人会发现。
“娘子?娘子?”不知过了多久,某道虽然好听但又有些惹人烦的声音竟然也在脑海中响起。
水流之下,崔英微微皱眉,猛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裴君慎的声音从脑海中甩出去,不想他的声音却越甩越近,仿佛就再耳边喊似的。
崔英恼了,霍然睁开眼。
与此同时,裴君慎久唤不应,心里着急,大手倏然伸进水中将人捞起。
“……”
“………”
四目相对,崔英稍敛恼意,遮掩神思道:“夫君,你何时进的浴室?”
裴君慎微默,滚了滚喉结道:“刚刚,娘子方才在想什么?为何不应我?”
“……没什么,我只是在练习闭气。”
崔英很快便找到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说道:“许是水流堵住了耳朵,我没听见夫君唤我。”
裴君慎闻言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可他视线低垂,喉结也又滚了滚,神色晦暗不明,瞧着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
崔英只好垂首,希望聪慧敏锐的少卿大人放过她,别从她来不及完全掩去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然而这一低头,她双眸倏然瞪大——“啊唔!”
惊讶的呼声尚未喊出口,崔英的唇瓣便叫裴君慎微凉的双唇堵住,全都化作细碎嘤/咛融进了这浴室里的无边春色。
“唔唔!”混蛋!都把她看光了竟然还一本正经地问她为何不应他!
“唔唔!”流氓!一双手竟然在她身上胡乱地揉来揉去!
“唔唔!”下流!他竟然跳进来非要与她一起洗!
……
这天晚上,静思院又传了三回水。
只是这一次间隔的时间更长,直到五更天,裴君慎才餍足地停了下来。
崔英……崔英无话可说,这些日子她确实找了各种理由饿着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是初尝情/事,能忍这么多天已算是很有耐性了。
况且他今日要得狠,明后两日她便又能有正当理由拒绝他,待他休沐结束,回大理寺上值忙起来就好了,届时她便不用总提心吊胆的担忧此事。
这般无边无际的想着,崔英疲意上涌,很快便在裴君慎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至于李玄贞为何忽然会下旨封她县主这事儿,明日再问吧,今日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而裴君慎望着崔英安静娇憨的睡颜喉结却又滚了滚,其实他并没有尽兴,只是他看得出娘子今日似乎有意纵着他,明明累了也不出声,他便不忍再继续。
罢了,总归日后还有许多时间。
裴君慎抬起手轻轻为崔英掖好被角,又为她整理好鬓边微湿的碎发,这才闭上眼紧紧抱着娘子睡去。
次日,崔英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床榻间依然不见裴君慎身影。
她心下一慌,手脚酸软地匆匆下榻,蹑手蹑脚地跑到床尾,蹲下身从箱笼暗格中取出避子药服下,然后又飞快跑回床榻上躺着,装作刚醒的模样扬声唤人:“嬷嬷,什么时辰了?”
昨晚原本是翠梅翠柳当值守夜,但因裴君慎闹出了动静,谢嬷嬷便带着簪秋与她们换了值,让她们两人回了偏房里休息。
于是崔英话落后便看见翠梅红着脸,脚步略显慌张地跑进里间道:“回姑娘,谢嬷嬷与簪秋姐姐半刻钟前刚刚回了偏房,可、可要奴去唤谢嬷嬷?”
崔英一听就猜到了其中内情,忙摆摆手道:“不必,让她们好好休息吧,你且告诉我这会儿是什么时辰?”
翠梅低眉垂首地回道:“辰时过了三刻,姑娘……可要起身?”
听见时辰,崔英顿时松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看向翠梅点了点头道:“嗯,要起,不过我不用人伺候,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翠梅:“是,姑娘。”——这些事簪秋姐姐都已向她和翠柳交待过,她便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多次询问想要伺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