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回伪装的不错,至少将书拿正了。
裴君慎边走边掩下心中揶揄,待走到床头边便才开口:“娘子,你可否将宫宴那日,皇后遇袭之时的情形告诉我?”
崔英闻言假模假样地放下书册,抬眸眨了眨眼:“夫君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明明都让她听到了并未瞒着她,她却还假意不知。
裴君慎无奈撩袍坐下,只得又向崔英简述一遍白苏于狱中自尽一事。
但并未特意提裴淳最后说的那件事。
崔英听罢笑意微敛,不由暗戳戳地瞥他一眼,然后才开口道:“我看到的,应该与皇后娘娘身边那两个宫女看到的差不多。”
“那宫女白苏我是第一次见,一开始瞧着她做事妥帖、周全,觉得她不愧是贴身伺候皇后娘娘的人。”
边说,她边望着某处虚空的点,回忆道:“席间也没发觉她有什么异常,为皇后娘娘做事时很是细心……”
说到这儿,崔英看向裴君慎:“说句实话,其实我不太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行刺皇后娘娘,在她拿出那柄匕首之前,我没有发现任何征兆。”
如果早点发现,她就不会那般被动,更不至于险些弄丢自己的命。
裴君慎闻言长睫低垂,坐在床头沉思片刻后问:“她与寿安之间……娘子可有注意到什么?”
寿安?崔英疑惑凝眉,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她在长宣殿中没有接近过长公主,长公主亦不曾注意过她。”
不过听裴君慎问起此事,倒是让她想起当日在殿中发生的另一件事。
于是回答完问题,崔英便接着道:“夫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宫宴那日,有个因误食鱼油点心而晕倒的小姑娘,你与她的父亲刘大人可相熟?”
裴君慎记得那个小姑娘:“不算相熟,只打过几回交道。”
“她的父亲乃是长安县衙的主簿刘五诚,去年那桩少女失踪案,便是他在整理卷宗时最先发现不对之处,这才撰写案折上呈了刑部与大理寺。”
此人做事认真心细,擅于发现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是个可用之材。
因此当初那桩少女失踪案后,裴君慎便向李玄贞提过可找机会将此人外放历练。
只是当时一只没有合适的空缺,李玄贞便暂且搁下了此事。
不想这一等,竟等到长安县令意外死于归义坊家中。
李玄贞便下令命刘五诚暂代长安县令之职。
数月下来,李玄贞对其表现还算满意,再加上其女在宫中意外遇难,哪怕最后万幸无事,却还是推波助澜,让李玄贞拟下了擢升刘五诚为长安县令的谕旨文书。
只待过了上元节开朝,便让莫公公往长安县衙走一遭。
裴君慎料到自家娘子因刘大人的女儿无辜受牵连之事感到愧疚,便将此事提前透露给了她。
又安抚道:“初一那日,刘大人曾携妻来府中拜过年,说要像娘子道谢,只不过那日娘子精神不济,我便没让他们进来看娘子。”
崔英倒是不知此事,闻言心神微转,旋即便挪挪身子,又轻轻扯了扯裴君慎衣袖,示意他上榻。
裴君慎从善如流。
待他倚着床头坐好,崔英才搂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道:“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其实当日在长宣殿,刘大人家的小姑娘晕倒之后,我无意间竟瞧见了寿安长公主面色不虞的模样,好像还吩咐了侍女什么。”
“夫君,你觉得此事……要不要给刘大人他们一家提个醒?”
果然娘子一对他好便是有事要吩咐他,裴君慎哭笑不得,脑袋却诚恳地点了点:“好,我会找机会与刘大人见一面。”
崔英转头看他:“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去?此事不宜太晚吧?”
裴君慎:“娘子莫忧心,宫宴当晚圣上便撤了寿安长公主的封号,又罚其闭府思过三月,如今公主府外前前后后围了近百名金吾卫,不管是她、还是她府上的人,都出不了公主府大门。”
崔英闻言一惊,杏眸大大地眨了眨:“如此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她方才一声又一声喊了那么多次长公主,这厮竟都不提醒她,很难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这般想着,崔英气哼一声,瞬间离开他的肩膀、松开他的手臂。
裴君慎:“……”
没见过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的。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关切道:“娘子小心些,莫要扯痛伤口。”
哼,顾左右而言他,就会这些招术对付她。
崔英腹诽,没说话,而是又一次拿起《案狱刑律》翻阅。
片刻后,她疑惑开口:“夫君,这里头写得是朝廷律法吗?还是你自己写来解闷之用?”
裴君慎闻言神色讶异故意,打趣道:“娘子……竟真是在看了此书?”
崔英抬眸瞪他一眼:“夫君什么意思?难道此书我看不得?”
裴君慎忍笑,忙点点头道:“怎会?娘子自然看得。”
话落又详细解释道:“此书编纂由□□元年始,至天后十年终,共计二十七卷,前后凝聚数十位先公心血。”
“为夫不敢妄居此功,娘子看得这般是我初入大理寺时的誊抄册,乃是第一卷 。”
正因为是第一卷 ,上头才没写卷名,如此便叫崔英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