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 灯光勾勒清晰的下颌线，耳垂处钉着枚银色字母耳钉——X。
她男朋友那张脸带着些无所谓的倦, 偏生嗓音虽懒但也充斥着力量感，唇瓣近乎贴着麦克风，漫不经心的模样。
许愿站在台下，站在酒杯碰撞的人群之中，远远望着他。
谢惊休的视线随意往下一掠，在一片灯红酒绿之间，蓦地定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隔着遥遥距离，视线在半空中碰撞，他一僵，大脑陷入空白，短暂失了声，无人察觉。
身侧，李立唯在她耳边大喊：“你看到没有？他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在图书馆埋头学习的时候，他就是混在这里。他有跟你说过吗？没有吧？他只会在你面前装，好像自己多乖多可怜。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这次唱歌，下次喝酒，下下次呢？他压根不是什么良配！他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许愿不说话，仍然静静望着台上，台上的谢惊休闪躲开视线，目光轻轻点过李立唯，又是一顿，还在唱着，声却弱下来，手握紧了麦克风，紧绷着。
她倏地低头笑了声，偏头看着李立唯，语气平静：“然后呢？”
李立唯愣了下，气势弱下来，只道：“你们不会有未来的。”
“未来没有人能预料到。”这种话她实在听太多遍了，实际上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许愿笃定，“所以我要现在。”
“许愿！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李立唯情绪又激动起来，“他在你面前的无辜都是骗你的，你喜欢上的只是你眼中的他，而不是真实的他！”
她又笑了，慢慢转过身来，直视他。
“学长，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许愿神色淡淡，周围声音太吵，她声音稍一低便显得模糊不清，却一字一顿，极为认真。
“我一直知道，他是什么样。”
他不是毫无破绽，她从来心知肚明。
只是她不在乎。
只要是不触碰底线的事，随便他如何，她都可以奉陪到底。
不过……
“谢谢学长的关心，确实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只是，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的事情，就不用学长操心了。”
音乐进入尾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戛然而止，台上人猛地松开麦克风，一跃而下。
谢惊休穿梭过人群，一路奔到许愿面前，身侧的李立唯已经不见踪影，音乐声重新响起，已然换了首歌，周围人欢呼声更大了。
喧嚣之中，她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只盯着他的眼睛瞧，浮光掠影之下，神色辨不分明。
他喘着气，伸手要去触她的衣角，手抬至半空中又顿住，他一把扯下指环，藏进掌心，才小心翼翼地颤着睫毛，重新要去碰她的衣角。
衣角还未触到，身前人动了动，一只手放入他掌心。
谢惊休一怔，倏地抬眼望她。
许愿眉眼含笑，大声问他：“是要带我去哪吗？”
要的。
要找一个稍微静些的地方，没人的地方，等一个她的宣判。
没有人会喜欢坏孩子，就像高中时候老师头疼的眼神，就像朋友父母见到他时的叹气，还要努力挤出两句夸赞来展现体面。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路震几个人时下意识后退的一步。
从他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下意识隐瞒装扮，他就该知道，拙劣的盖布还是会有被揭开的一天。
他应该精心筹备，慢慢展露，却被李立唯一下打乱了步伐。
可是她牵住了他的手。
谢惊休找了个没人的包房，隔音效果不错，关上门，外面的音乐声只隐约可闻。
许愿转过身，面对他。
他不开口，低着头，许愿盯着望了半晌，目光缓缓从他的眼睛偏落在他耳上的字母耳钉。
谢惊休察觉到了，抬手就要去摘，许愿按住他的手，踮起脚尖，指腹拂过他的耳垂，带来绵绵痒意。
只轻轻擦过，她便收回手，语气稀松平常：“挺好看的，怎么平时不戴？”
谢惊休张张嘴，低声：“对不起。”
许愿没说“没关系”，握着他的手腕，拨开他的手指，勾出他掌心的那枚指环，捏着他指根，轻轻顺着他的手指推进去。
谢惊休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其实很适合带点东西。
许愿握着他的手，顺着指缝下滑扣住，那枚指环抵着皮肤，她触到一点冰凉的硬，又向前稍稍靠近了一步，仰脸撞进他漂亮微红的眼睛里，轻声：“谢惊休，这就是你不安的原因吗？”
她温声：“你是觉得，我喜欢的只是你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谢惊休指尖泛力，握紧她，声音有点哑：“你不能反悔的，许愿，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你委屈什么？你是笨蛋吗？”她戳了戳他的肩，无奈，“真以为自己瞒很好啊，那天晚上来见我的时候脖子上的choker没摘。”
“还有校庆那天你唱的歌，是某天广播里放的，我搜过，是Wave乐队的，你们那个吉他手，微博上发过你们活动的照片，定位就是在这里。之前我还跟队友在火锅店碰到过你们。”
许愿认真：“谢惊休，你凭什么质疑自己？又凭什么质疑我对你的喜欢呢？”
他眼尾都是红的，红得要死，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我怕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