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把吊坠从宝宝衣襟里取出来的那瞬,温砚白还是猛地僵硬了身体,愣怔在原地。
他的眼底有不敢置信,还有浓稠的酸涩开始泛滥。
“daddy?”季姩不懂,自己的爸爸,眼圈怎么红了。
他是要哭了吗,但是为什么呢?她今天没有不乖啊。
季姩见爸爸看着那条项链发呆,便把项链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塞给他:“爸爸不哭了,这个是妈妈给宝宝的,宝宝送给你,你就不许哭了。”
温砚白看了看手心里的玫瑰吊坠,又看向季姩,想说话,但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最后,他将额头轻柔地靠在女儿的胸膛处,清透的眼泪终于失控地一颗颗坠下。
“对不起……囡囡,对不起。”
她明明那么爱他,而他却因为长大的过程中不曾被教过什么是爱,又害怕得而复失的伤害,一次次逃避了她给的温暖。
以至于最后彻底失去她。
是他活该。
是他不配拥有她。
那一天。
流苏云城的佣人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都看见了他们那个曾经高在神坛上的先生,在小小姐身前跪地恸哭,犹如赎罪。
—
次日,温砚白抱着季姩去了温瑞。
本来工作的场合,他是不准备让季姩抛头露面的。
但是架不住季姩一早醒来就跑到卧室里,抱着小熊玩偶,一脸委屈巴巴地诉说她梦见爸爸不要她了。
温砚白跟她再三保证,他不会不要她,然后又跟她讲道理,她不能去温瑞。
季姩听了但不遵从,只一心黏着他,走哪都要他抱。
温砚白没办法,只能把她一起带去公司。
他把她放在休息室里,让她在里面看故事书。
而他则在办公室里和律师谈事情。
律师听了温砚白的简述,还是犹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以来确认:“温先生,您的意思是,等季姩小姐成年后,自动继承您所有的财产是吗?”
“嗯,那时候她长大了,我也没有别的念想了。”温砚白的声音很平静,波澜不起,仿佛这世间再无他的牵挂。
律师怔了怔,许是没想到眼前这位温家掌权人那么年轻,就已经在想后事了。
不过他毕竟是过来写遗嘱的,也不好掺杂太多个人情绪,于是便按照温砚白的吩咐,写下各种条例。
等送走律师,温砚白走进休息室里。
却见季姩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睡觉,奶呼呼的脸蛋把嘴巴顶得嘟起。
见到孩子这副模样,温砚白忽然想到……
如果季筠柔还在,应该会和季姩一样待在这睡觉,然后见他进来,一大一小都张开双臂要他抱。
不过,他应该只会抱季筠柔。
他只爱她,只想抱她,也只要她。
温砚白眼底的偏执荡起又消失,一切像是归于虚无。
他拿出自己的皮夹,里头有一张照片。
是曾经温镜姝拍的季筠柔在花下茗茶的照片,照片里的每个细节他都倒背如流。
他还想再看看她别的照片,可最后才发现,当初他为了她不暴露在网上,让人删了他们许多合照后,她就变得不爱拍照了。
而他,也没有她其他的照片了。
有些不经意的事,总是在时光里成为刀,在他心上刻下“后悔”两字。
他正要垂首离开,这时,他的目光无意落在打开的衣柜上。
衣柜门应该是季姩无意打开的。
但温砚白却在这时想起了他曾在保险柜里放着的季筠柔的护照和身份证,上面都有她的信息,也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他踱步过去,在保险柜上输入了他们结婚纪念日,顺利取出里面的盒子。
然而,在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空空如也时,他彻底愣住。
他曾亲手放进去的季筠柔的护照和身份证都不见了。就连当初季叔叔委托他交给季筠柔的信,也毫无踪影。
温砚白漆黑的眸子在阴影下,顿时沉凝如黑洞,万事万物都好似无法触及最深处的情绪。
……
一年后。
8000米高空上,目标是景城国际机场的飞机里。
空姐正播报着飞机即将下行的消息。
商务舱里的争吵声,吵醒了连日奔波的季筠柔。
她按下墨镜,明媚艳丽的眼漫不经心地瞥出去,只见过道另一边的一个黄毛小子正大力拽着空姐,嚷着喊着让她赔钱。
不明所以的人,乍一看似乎都觉得是空姐的错,但睡着之前,季筠柔就已经录下过黄毛偷吃空姐豆腐的视频。
真是猥琐男一个。
空姐也不想直接吃了闷亏,反驳道:“先生,刚刚是您与我过度肢体接触,我拒绝您,您还强行搂抱我,导致我手里的咖啡没拿稳。我想,这件事我有责任,但我并不是主责。”
“嘿,你!”黄毛指着空姐,像是要发狠,但最后他还是捏住空姐的胸牌,“纪芸柔?我要投诉你。”
空姐也很是硬气:“随您的便。”
季筠柔倒是惊讶于这空姐跟自己姓名很接近,她侧首看向黄毛,沙哑地问出声:“这位先生,是想要报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