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的不冷静,有多么的情绪化。
她在说一些,明明已经可以跳跃,可她依旧选择将那些无赖地翻找出来与他进行纠缠的话题。
“这个纸皱了,没用。”
她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明明知道乱扔垃圾不对,却依然还是赌气似的将手心里的纸扔了出去,准确地来说,是扔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不等看护阿姨推她,闻喜自己就双手握住轮椅两侧的轮子,转过了方向,轮椅向着身后滚去。
这样做,应该会让他心底里给她留下的印象,从一个可怜死要面子的病人,变成了蛮横没有礼貌的瞎子。
那个男人或许最初对她还有些许的同情和怜悯。
可闻喜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所以如果因为方才的举动,将这些转变成对她的厌恶和讨厌,反而更让她感到放松和舒缓。
而被留下来的看护阿姨,没想到闻喜会作出这样的举动,神色意外又难掩尴尬。
她将闻喜刚才扔在地上的纸张捡了起来,向沈从越解释:“先生你别介意啊,闻喜不是没有礼貌的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闻喜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关系究竟如何,可闻喜的性子是好的。
沈从越站在原地,穿着黑色短袖的上半身修长而又笔直,在雨幕之中,脊背挺拔。
他的视线从那团不成样子的纸挪上来,俊朗的眉目沉敛温缓地看着对方,淡淡笑了笑:“您都说是孩子了。”
一句话,将闻喜方才作弄般地举动,定义为了孩子的赌气捉弄。
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闻喜靠在门后,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从喉腔里发出了一丝难抑的低吸声。
“真没劲儿。”
她低低喃出这么一句,将贴着门的脊背与它分开些,转着轮椅的手速度越发地加快,身后传来看护焦急地声音:“哎闻喜,别那么快!”
闻喜,闻喜。
别叫她闻喜。
闻喜心里不停地想着,眉心死死皱起,那股子郁气明明无厘头地宣泄了出去,可她还是莫名地烦躁。
刚刚那个男人一定知道到了她的名字。
可是,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闻喜只知道,他是个男人。
再就是,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不争气地无法否认。
她很喜欢他的味道。
第3章 闻三下
黑,还是一片的漆黑。
闻喜从睡梦中醒过来后,就一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过会儿抬起了手举在半空中,五指慢慢张开又合拢。
毫无感觉。
视野没有任何的变化。
没过多久,远处有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带着雨水的潮湿味还有栀子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向她靠近。
她没有说话,任凭来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将温热的手心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有些担忧的轻柔声音响起。
“听阿姨说你今天下午淋了雨,现在头疼吗?”
是她的妈妈,闻安然。
闻喜弯了弯唇,声音柔柔软软:“没有,就淋了几滴。”
她顿了一下,言语中染上几分甜意:“今天,闻女士卖出去的最后一束花,是栀子花。”
闻安然一愣,随后笑了一声:“你这孩子。”
她将方才放在床桌上的饭桶打开,缕缕白气奔腾出来,里面是还热乎着的汤粥。
闻女士一边往小碗里舀着汤,一边对病床上躺着的女孩慢慢说道:“你现在身子还弱着,出院还早,别到处乱跑,小心伤着。”
“知道了妈。”
“来张嘴。”
闻喜乖乖地照做,刚张开嘴,汤勺轻轻伸了进来。
“最近花店忙吗?”
她似是无心地问起。
闻安然顿了下,随后笑了笑,语气自然道:“还行,这几天店铺生意还不错,陆陆续续的,人也多起来了。”
许是尝到今天的汤好喝,安静的病房里,汤勺碰撞的声音有些加快,却不显得突兀。
“你这几天,来的越来越晚了。”
她似只是随意间提及,语气寡平,没有夹杂着什么起伏的情绪,只在简单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后想起什么,她又笑了一下:“以前忙的是我,总见不得人影,现在倒颠了个个儿,轮到我天天想黏着闻女士了。”
桶里的汤见了底,闻女士放下了勺子,将它盖上盖子放在了一旁,看见她因睡觉而变得乱糟糟的短发,伸手轻抚了抚,然后松松握住了她的双手,面色温和。
“哪有女儿不想黏着自家妈妈的,以前是没时间,可往后时间长着呢。所以,闻喜,多等等妈妈,好吗?”
闻喜顿时喉咙一哽,她想立刻发声,可发了涩的情绪上了头,让她无言可抒,手想收紧,可闻女士攥着她,那样做会让她多想。
沉默了一会儿,她将头稍微抬起了些,像是在认真注视着闻女士。
“妈,你觉得我是留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之前在工作的时候,她就留着长发,虽然时不时会沾上颜料,可她依旧没舍得将那么长的头发剪掉,却没想到出了事之后,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那一头黑发,倒剪的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