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来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他一扬手,洒出香灰,迷了对方的眼睛,趁势把对方整个脸面压到池子里。
池塘边都是淤泥,一旦口鼻被埋在其中,人就使不出力气。对方拼命挣扎,也只不过能搅动浑浊的池水,冒出几个泡泡。
小子,别怪我心狠!我连怀着我骨肉的娘子,都能毫不犹豫地让她顶罪,何况是你,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乡人呢?
为防明日啰嗦,看来同行那个小姑娘,也得赶快收拾了。
他正想着,一抬头,却见一道淡鹅黄色的影子,闪电一般,在空中袭来……
……
洛小宁本来觉得自己是控制了力道的,但看着杜举人横着飞出好几丈远,衣袖带着风声,落在地上,甚至还在旋转,她也不由吐了下舌头:我有用那么大劲儿吗?
但她顾不上杜举人了,赶紧把都过敏从池水里拉起来。
都过敏满脸是泥,又沾着绿色的浮萍,像富贵人家小姐护肤,敷着一层面膜,一张嘴,噗地吐出一口水来,然后就是剧烈的咳嗽。
洛小宁好笑又心疼,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你也不用演这么真啊,”她带点嗔怪地道。
“不演得真,对面不上钩啊。”
说时迟,那时快,树荫里一声锣响,火把通明,周隼带着六七个官差,从后头转出来。
杜举人还趴在地上起不来,但看见这阵势,忍不住睁圆双眼,咬牙道:“你们……你们诈我?”
“没错,就是诈你!”小宁跳到他面前,“如你所说,三四年前的事,我们确实没证据。杀人的场景,哪有那么巧就被录下来,他手上那块留影石,不过是周大人借我们的道具罢了。但现在可好啦,在场所有大人,都听见那句‘我能杀了他们,就不能杀了你吗’,对不对?”
都过敏慢慢走过来,脸色却没有那么欢欣,而是缓缓道:“也不能这么说。伯父,看在你是我娘亲原配夫主,阿意的亲生父亲份上。我是真心,想给你挣一个机会的。如果你在开始的时候承认罪行,这些潜藏的官府大人们,本来同意按自首处理你的……”
杜思齐的眼中的光,难说是恐惧、愤怒、悔恨、不甘,抑或是这几种心情的混合。但此时的他大势已去,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话,看见了他谋杀都过敏未遂,无论他再怎么辩驳,也不会有人采信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举人大人,得罪了,”周隼踱步上前,对手下交代:“拷上带下去吧。”
说着,他又转向都过敏和洛小宁,拱手道:“多谢二位想出此计。否则的话,陈年旧案,确实不好定罪。”
“哪里哪里,要谢大人秉公处理,不耻下问,肯听我们两个平民的意见,”都过敏亦拱手行礼。
此时他脸上还沾着泥,虽然洛小宁帮着清理些,到底没办法一下清理干净。
周隼看他时,眼中滑过一丝惊异之色。
都过敏不好意思道:“这个样子,让大人见笑了。”
“是本官失礼了,”周隼笑道,“只是刚才一瞥,突然觉得你有几分像先前本官认识的一个人。”
他一个捕头,见过的人多了,所以都过敏也并未在意,而是另起话题:“大人,虽然数年前的案子告破,但我这位朋友产生幻觉的事,却确实应该与那钟夫人所制香料有关。请让我们见一见她。”
“好说,她虽未杀人,用心亦是作恶,你们敲打敲打她也好。”
-
-
于是洛小宁两人在衙门里见到了钟情。
两日之隔,此时的她,却与初见时判若两人,没了当时的光鲜靓丽,便是骄纵也有几分可爱,而是憔悴不堪,头发凌乱,脸色蜡黄。或许她还不知杜举人出事的事,一见洛小宁,第一反应是为自己脱罪,不停道:“我真没下毒,真没下毒,不然的话,他怎么没事?”
洛小宁看一眼都过敏,确实,如果香料致幻,那都过敏为什么啥事没有。
都过敏咳一声,道:“每个人身体反应不同,我没事,也不能证明你的香里,就没有异物。”
“是这样的,”钟情已经快哭出来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并没下毒,只是想让你看见幻觉,说点疯话,从此不能取信于我家老爷。我怀着身孕,自己也不会去接触毒物的,确实加了一点东西,但那东西的作用只是‘放大’。”
“放大?”
“对,换句话说,让人的身体对熏香的感受更加敏锐。好的也会被放大,坏的也会被放大。好比我自己也在用,让安神养胎的香气,对我作用更多。”
都过敏眼睛眨了一下,蹙眉道:“也就是说,小宁身上,本身有致幻的熏香?”
“那个……不是……唔……”话到此处,钟情却又支吾起来。
小宁突然想起,何梅娘提醒过她一句类似的话。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脖颈上的水晶瓶,她身上,也只有这一件散发香气的东西了。
那些送她夜离草花汁的姐妹本是好意,但她们大概也不知道,物极必反,这花的另一面作用。
那么,何梅娘反而可能是偶然发现了,所以才会放下采草的生意不做,去盘下酒楼。
“是这个么?”她问钟情。
钟情低头,要说不说的。
都过敏猜到几分,吓唬她道:“到这时候,你还不如实回答吗?别忘了,你身上可还背着嫌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