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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宁说了好些安慰的话,辞别了表妹,自己却在外头小巷子里打转起来。
形势这么凶险,对方这么嚣张,自己势单力薄,要如何既不伤害表妹一家,又能惩治恶人呢。
最极端的情况,她甚至想,反正她也活不久了,实在不行,去跟那恶少同归于尽,好歹避免他接下来祸害小语。
正想着,巷口跑来一个人,身影十分眼熟。
跑得近了,洛小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来人竟然是青楼里那香肠嘴的杂役。
就算在如此义愤填膺的时刻,看见他那张肉嘟嘟红艳艳的嘴唇一开一合,还是让人忍俊不禁。
洛小宁用力憋着笑,道:“你,你来做什么?”
“你在这儿啊,叫我好找,”香肠嘴插着腰,喘吁吁地道,“楼里姑娘们遣我来问问,女侠可打定了主意没有,不要叫她们失望了。”
洛小宁想,新仇旧怨加在一起,现在要是只简单蒙面打钱英一顿,可能真没多大意义了。反正这香肠嘴也不认识林含语,于是把表妹的事隐去姓名,简单跟他解释一番,说自己现在正在想更周全的办法。
没想到,香肠嘴听了,伸出一根食指,挠了挠下巴,几秒之后咧嘴一笑,本来就发肿的眼睛更眯成一条线,道:“这样啊,我这倒有个主意,女侠不妨听听?”
洛小宁眼睛一亮:“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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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英是个阔少爷,自小生的得人意儿,又是家中独子,老太太那真是宠得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五岁时,他打伤过隔壁的小朋友,他家帮他处理了。
十岁时,他撕烂过别人的家传宝画,他家又帮他摆平了。
……
于是,他越来越觉得,世界上没什么需要害怕。
今天,他居然收到林含语传来的纸条,约他在媚烟楼见面。
他大喜过望,媚烟楼,那是什么地方,看来小贱人到底害怕留影石的事曝光,要从了他了。
结果,他来到媚烟楼,只喝了一盏茶,就晕了过去。
鸨母从暗处出来,一声令下:“套上麻袋,给我打!”
一班姑娘立刻一涌而上,拿棒槌的拿棒槌,拿烛台的拿烛台,就算没找到趁手的家伙什,拿葫芦木瓜,对着皮糙肉厚的部位,都是一顿好揍。
有人还有点担心,问鸨母道,不怕他报复吗。
鸨母狠狠一笑:“且看那两位的。”
第5章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钱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装在一只麻袋里,他试图钻出麻袋,一看之下,更吓了一跳:自己赤身露体,浑身酸痛淤青,臀部更是疼做一片。
惊恐在一瞬间转为羞怒,他狂怒地想着:怎么敢?这帮勾栏贱人怎么敢?!自己一定要砸了这间楼,打烂那老鸨的狗头,羞辱所有的姑娘,才解心头之恨!
然而,这远大理想就在他脑袋才露出麻袋的一刹那,就受到了空前的阻碍。
一只脚踏在他后脑勺上,踩他的人明明不高大,但那只脚就跟泰山压顶一样,让他怎么都爬不起来。
“x你!”钱英乱骂脏话,“有本事你让老子起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怎么?你还想谋害朝廷命官?”一个男声悠悠道,语气里带点轻蔑笑意。
钱英不大抬得起头,用眼角余光瞥上去,说话的是一个高个年轻男生,白衣佩剑,手中持一把折扇,上书四个大字:琴剑风流。脸上则带着一张精致的黄金面具。
这不由得他不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三个字:“秦风落?!”
秦风落,就是洛小宁心目中的偶像,愿望清单里想要看见的大理寺卿。
他出身优越,是公主之子,天子外孙,但又不是纨绔公子,废物点心,而是实打实凭着破获大案,成为本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卿。相传其因主掌刑名,不便被人认出,故而在皇亲贵胄游街祭天时,总是带一顶黄金面具,但这反而又倍增了神秘感,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看不见的总是最美,让京城的姑娘们纷纷为他疯狂。
如此一个话题人物,自然成为茶馆酒肆的最爱,凡是讲他的本子,观众总能多上两三成。说书的越爱讲,知道他的人就越多,知道他的人越多,说书的就越爱讲。一来二去,成了个天下皆知的名人。
说书的版本多了,风格就渐渐变得有点传说化。据说秦风落经常微服私访,为市井小民主持公道。有几分真实不知道,但这个印象是深入人心的,这也是洛小宁他们选择扮做他的原因。
没错,现在的“秦风落”,实际是那位“香肠嘴”杂役扮装的,而洛小宁扎着男子发髻,扮成他的随从“杜小楼”——这是说书众多版本中比较流行的一个配置。
但你说反正他带着面具,人人岂不都可以装成是他?
当然是可以,不过,想不被拆穿还是不太容易,智计暂且不提,单是宫中名师教学出来的一手独门“无心剑法”,世上就没几个人能出其右。一旦被提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冒充者就往往落荒而逃。
所以,洛小宁他们这场戏,经过相当的设计。
“大胆!大理寺卿的名讳,也是你敢直呼的?”洛小宁一听钱英吐出“秦风落”三字,立刻又在脚上加了力,让他抬不起头,用服过哑声丸的喉咙粗着嗓门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