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
行至院中,才发现院中原本养了几尾锦鲤的小池塘被填平了。夏日将尽, 元岫昨儿才牢骚那池子里不是青蛙叫就是蛐蛐儿响,今儿便没了。
不仅填平了,几个内务府的太监正在填埋进去的土上种着东西。
种的绿植翠绿挺括,叶子细长,不像常见的花卉。且种的甚秘,已种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翠绿, 清风拂过碧波荡漾,照比花团锦簇别有一番滋味。
“此为何物?”
朱慎尧含笑:“皇后孕中未参与今年的农耕节,难怪不认得。这是麦子。近些日子常听阿岫念叨粮食之事, 想来爱极了此物。后宫最不缺红花绿叶, 有这么一小方麦田倒也雅致。”
元岫确实说得多了。她名下的庄子都在种粮食和草药,也在民间大量收购田产。
如此土地兼并其实是大事, 难免会有居心不良之嫌。元岫虽然知道朱慎尧不会疑心于他,但夫妻总要坦荡一二。
便与朱慎尧说了几次粮草方面的烦难,提点朱慎尧在此方向上多动心思。
提得多了, 朱慎尧反过来觉得宫中烦闷的她对此物有兴趣。
缓步走到那刚种的麦子前,内务府的太监们跪了一地。
元岫纤手轻轻拂过哪怕刚移植而来,叶子却依旧挺立的麦叶,就知道他们废了好一番功夫。
皇后宫中, 岂能出现败花?
“有心了, 你们也辛苦了。一会儿忙完了记得去晚秋那里领赏。”
听了几人的谢恩, 元岫又道:“以后仔细伺候着吧。只等夏收之时,本宫与天下黎民共庆丰收之喜。”
朱慎尧拉着元岫回正殿,又道:“其实麦田赠你,亦是送我们将来的孩儿。算算日子,金色麦香之时,也当是他降临之日。大夏连年欠收,今年却还算风调雨顺。他伴着丰收出生,将来江山于他手中,自然五谷丰登,盛世安泰。”
整个大夏,何尝不是朱慎尧为他们母子种下的麦田。
元岫心有所感,抚着小腹叹道:“可惜父皇送了他一份祥瑞。若是个公主,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太后的一番美意?”
朱慎尧动作微顿。
前朝不知多少人认为,太后如今偏袒元岫,不过是看在她腹中嫡子面上。若是公主,自然即刻为朱慎尧纳妃,生嫡子的尊荣都抓不住,就不怪皇家不给这个体面。
元岫其实心知肚明,就算没这个孩子,太后看见了七王爷朱慎舟的一番兄弟相残,三年五载内不会再有开枝散叶的心思。
但还是要说与朱慎尧听。
她不能叫自己的女儿伴着全天下的失望出生。
那是她的女儿。
朱慎尧想通了她的心结,笑的坦荡:“这话就没理了。皇子也好,公主也罢,都是你我第一个孩子。女儿又如何?那也是大夏嫡长公主,金枝玉叶。阿岫若生的是公主,朕一样赐她食邑万户。”
这是朱慎尧能做到,且能实现的许诺。
元岫目光微动。食邑万户,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是连不得势的亲王都未必有的荣宠。平常公主一般享有百户,便算得宠了。
翻阅史书,也只有一位公主有过,但那个公主是与父王一同打下江山,用累累战功堆起上去的荣耀。
但此时,他们的女儿甚至尚未降生。
元岫知道朱慎尧是言出必行之人。但有了这话,哪怕将来因为重重难为不能兑现,她也承了此时他的这份情深。
“那可要立字据,将来若不允,我可不依。”元岫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哽咽。
回屋传了笔墨纸砚,朱慎尧一番笔走神龙交于元岫。元岫细看却发现并不是刚刚的许诺。
“皇后元岫,饱读诗书悲悯苍生,有不世出之才。困于后宫方寸之地实乃委屈。特封正二品……御史大夫,辅佐朝堂,不得有误。”
上次元岫曾经问他要封什么官,不过是玩笑话。现如今 ,却实实在在的得到了封官。
正二品,远不及与皇帝夫妻一体的皇后。却能褪去后宫干政的枷锁,堂堂正正的参与朝政之事。
乃至于……上朝!
不同于垂帘听政,是实实在在的朝官!
“还不接旨,莫不是嫌官太小了?”朱慎尧含笑问。
元岫只觉得四肢都是僵硬的,她想不起为官者当如何叩拜,只捧着墨迹未干的圣旨,口齿轻颤。
“微臣接旨。”
曾有后宫嫔妃获封将军,也不乏女尚书之辈。
但御史大夫这种非真才实学不能胜任之位,也算独一份了。
这份圣旨并非逗元岫开心,而是正正经经的昭告天下。
皇后当官,何等的新鲜,不论是朝堂上还是民间,都好生热闹了一番。
只是元岫有孕在身,并不适合在朝堂上耗费精神。生产之前一切如旧。但该有的官印和上任文书一样不少,与外头朝官无异。
而元岫守着官印,日子还照旧过着。
倒是叫一直观望的元臻大受震撼。
呆在元岫身侧,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都会改变几分。
————
巧云再度入宫时候,元臻便缠着巧云问东问西的说了好些话。
原以为是要将样品在巧云手中的店铺销售出去。不过显然元臻的目光要放的更长远些。
她要直接盘下一家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