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姣收住后半截话,朝徐沉云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已经闭嘴了。
徐沉云这才收回了手,放在唇下,欲盖弥彰似的低咳一声,说道:“这件衣袍的针脚如此细腻,一定做了很久吧?我以前没有收过这样特别的谢礼,谢谢,我很喜欢。”
“鲛人丝在月光的映照下会更漂亮。”唐姣告诉他,“就像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这样啊。”徐沉云说,“要是看不到的话,有些可惜。”
他没有思索太久,很快就开口提议道:“那么,要不要出去?”
唐姣愣了愣,“出去?现在吗?”
徐沉云点点头,说:“对,现在。可以邀请小师妹同我一起散散心吗?”
当然可以。
不过,当唐姣看到徐沉云召出灵兽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巨大的灵兽悠然显出身形,虎头鹿角,银白色的毛发在黑夜中格外醒目,如同酿了一碗月光的清酒,它晃了晃脑袋,抖开厚厚的鬃毛,翅膀随之展开,几乎遮蔽了弯月。
唐姣将房门关好,忍不住询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这个问题,你问它好了。”
她起先不懂徐沉云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灵兽就转过了头,一双金色眸子紧盯着她,说:“可以哦。”
白泽乃瑞兽,辟邪除恶,通晓万物之道,能口吐人言。
唐姣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抿了抿唇,又向白泽确认了一遍:“真的可以吗?”
白泽颔首,巨大的头颅凑了过来,于是唐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毛发,顺滑得如同丝绸。它看起来又成熟又温柔,怎么会是徐沉云口中喜欢戏耍小型灵兽的那种性格呢?她想着,正要松开手,白泽一口咬住她后领,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将她高高地抛起。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唐姣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徐沉云的怀抱。
他将她轻轻放下来,让她坐在白泽的身上,压低声音喊道:“白泽。”
“我有分寸,不会让她受伤的。”白泽懒懒地说道,“不过,好吧,对不起。”
唐姣信了徐沉云的话了。
看起来高洁清白,实际上很恶劣。
果然是物似主人形,她默默想,和徐沉云简直是一模一样。
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告诉徐沉云的。
徐沉云替唐姣拢了拢头发,随后也坐了下来。
唐姣是侧着坐的,徐沉云坐在她身后,因为离得太近,她即使不刻意去听,也能听到徐沉云的心跳声,咚,咚咚,丝丝缕缕的温热气息落在后颈上,唐姣立刻回想起了之前自己从徐沉云怀里去抓银月兔的时候,无意间摸索到的肌肉,结实有力,线条流畅。
白泽踏云飞起,猎猎狂风扫过耳畔,刮着脸庞,有点冷。
唐姣下意识地想要摸点什么。
她这个坏习惯是在养银月兔之后出现的。
等到她意识到银月兔早就借给洛翦星的时候,为时已晚。
白泽的毛发是微凉的。
能让人暖手的东西,也就只有袍子上的火狐毛。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唐姣反应过来,所以止住了动作。
但是她的手已经摸索到了距离火狐毛两寸的地方。
徐沉云看她。
她看徐沉云。
她的手还僵在徐沉云的胸口上。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现在也是)真的特别喜欢摸领子上的毛...谁懂啊,无论谁穿了都会被我薅一把
第27章
◎也只是芸芸众生。◎
就这样面面相觑了一阵。
徐沉云忍不住笑起来。
唐姣的手放在他胸口上, 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种剧烈的震颤。
她又惊又羞,看着徐沉云这笑得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样子,干脆正大光明顺着他胸膛摸到火狐毛, 泄愤似的狠狠摸了几下,说:“我这段时间摸兔子可能摸习惯了。”
徐沉云边笑边握住唐姣的手,然后将外袍的绳扣解下来, 披到她身上。
外袍仍有余温,抵御了狂风侵袭,唐姣抬眼看到徐沉云从她身后伸手过来,摸剑的手指此时缠住那根细绳,慢条斯理地用它套住扣子,“说起来, 方才没有看到兔子。”
“这明明是给大师兄的谢礼,怎么又套在我身上了?”唐姣说着,调整了一下衣袍的位置, “我将它暂时寄养给小师弟了, 我想,他刚来宗门, 或许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你是个好师姐。”
徐沉云从来不吝啬赞美。
他的手指抚过鲛人丝构成的纹路,问道:“这是什么花纹?”
于是唐姣一一给他指明:“这是流云,这是水波, 而大片大片的纹路则是树枝,因为这三样东西凑在一起不是很搭,所以我稍微改动了一下形状,或许有些看不太出来, 幸好绣出来的效果还不错。师兄你瞧, 沐浴在月光下, 是不是像江面倒映出的景象?”
荡漾着微光的花纹,在唐姣的叙述中变得逐渐生动。
她手指滑过,有意忽略了细密的枝叶间,那条不易发觉的纤长花纹。
她在这里藏了一柄剑。
流云,春风,水波,南枝,江上舟。
这是徐沉云的剑,虽然名字又长又生涩,不好念,但是当她构思衣袍上的花纹时,脑子里浮现的就是那句诗一样的剑名,于是她挑灯乘夜,将所有想象都绣进了衣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