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半个月，装成倒夜香的，终于混进了教坊司的后面。
可却没能见到蒋家那丫头。
他却不知，蒋礼经过自己的努力，凭着做的一手的好点心，从腌臜不堪的二厨调到了小厨房。”快，阿蒋，葛郎中点名要吃水晶糕，蟹粉酥，桃汁馒头。”小丫头知画进来说道。”稍等，马上就出锅了。”蒋礼头上戴着帽子，脸上带着面纱，戴着白色的围裙，正在做点心。”今天新出了个点心，雪媚娘，你送一个与葛郎中，看他喜不喜欢。不管喜不喜欢，葛郎中走时，让他带上一盒，家中女眷和孩子定爱吃的。”
说起来，这个葛郎中，乃是工部一郎中，官位不显，不过他的母亲乃昌华长公主，众人少不得要给他几分颜面。
葛郎中与蒋礼颇有渊源，他酷爱美食，且鼻子最灵，有一次来教坊司，从万千脂粉味中嗅到了一股独特的香味，他循着香味走到了后厨，看到了刚出炉的米糕，这米糕本是极寻常的东西，无奈这香味实在诱人，忍不住尝了一块，惊为天人。
蒋礼正是因为葛郎中的赏识，才被调到了小厨房。故而她也一直投桃报李。
不多时，知画来了。”葛郎中说，今日的桃汁馒头和水晶糕不错，又问蟹粉酥里的蟹是不是用的公蟹，味道不大好，让下次用母蟹。雪媚娘要两盒，一盒孝敬长公主，一盒给家中的女孩子们吃。”好，知道了。”蒋礼笑着说道。”对了，这是我闲暇时炸的吃食，叫猫耳朵，你带一包，闲了尝尝。”说着，塞给了知画一包。
知画也是犯官女眷，不过送进来的时候，脸上被她祖母用簪子划破了半张脸，只能做些打杂跑腿的事情。”多谢姐姐。”知画笑嘻嘻的接过来，打开，吃了一口。”又酥又脆。好吃！”
那边，凌杉花了不少心思，也塞了不少钱，终于从一个洗碗的婆子嘴里打听到蒋礼的下落。”我倒认识一个，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阿蒋，不过年岁啊似乎对的上。不过人家已经不在这边了，在那边小厨房，专门负责给贵客和头牌姑娘们做饭食的小厨房。我是进不去的。”
凌杉试图去小厨房看看，到底是不是，可还没靠近，就被人撵走了。”什么人，这里也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滚出去。来人，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他道这里来了！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好！”
然后凌杉就被打了一顿，撵了出去。
此事还惊动了上面的人。嬷嬷一听，便怀疑是冲着蒋礼来的。撇开受人所托不说，蒋礼如今也算得上教坊司的一面招牌，她做的饮食，十分受欢迎，不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就凭这一点，她也断断不能让人伤了她。
于是嬷嬷吩咐人看紧了门户，不许闲人随意走动，尤其是不许靠近小厨房。
一直等到凌霄一家启程回洛溪老家，凌杉也没能找到机会接近蒋礼。可面对儿子的询问，凌杉只能硬着头皮说”放心，为父已经替你杀了那个贱人。为父用匕首，割开了她的喉咙，放干了她的血，挖出了她的心脏，扔给野狗吃了。”凌杉越说越笃定，仿佛他真的那么做了。
凌霄仔细盯着凌杉，确定凌杉没有骗他，才算放心了。
等凌霄在马车上睡着之后，凌宋氏悄悄拽了拽凌杉的衣袖。”你真的杀了那个小贱人？”
凌杉嘘的一声扭头看去，发现儿子还睡着，松了口气，小声道：“没有，教坊司防范的紧，我连人都没见到，如何杀人。不过应付五郎罢了。”
凌宋氏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杀人了。那官府还不找上门来啊。话说，大夫开的药我一直在吃，你说咱们还能不能再得一个儿子？”放心，我已经去禅音寺的菩萨跟前拜过了，那儿的菩萨最灵验了，你忘了，五郎就是在菩萨跟前求来的。咱们定能再得一子，如五郎一般聪慧。”凌杉说道。
第279章 不当青楼奇女子 三
凌宋氏回头看了一眼, 轻声道。”聪慧像五郎就罢了，但愿脾气秉性不要像五郎就好。”
凌杉拍了拍她的手,”这次咱们好好管教就是了。”五郎也是不错的，就是太过自负, 自恃聪明，从小就极有主见，从不肯将父母的话放在心上。以至于有今日之祸。
凌宋氏点点头。
夫妻二人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谁也没注意, 身后的凌霄眼角滑落的那颗泪, 以及他紧握的双手。
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 父母也好，手足也罢，都靠不住，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他自己。
他承认，当初去教坊司找蒋礼, 的确是不怀好意。蒋礼毕竟是他追逐了多年的未婚妻, 若她的初夜给了旁人，这让自己如何甘心。
他原本只打算要了蒋礼的初夜，之后就甩开她不管了。
可等自己进了教坊司，看到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之后，他忽然有了别的念头, 这样的场合, 这样的身份，若能为他所用，为他打探消息, 他的仕途是不是会顺利很多？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计划，布置了一切，满以为蒋礼会被自己的真情打动，会欢喜，会高兴，到时自己在提出等时机成熟为蒋家平反，娶她为妻，说不定她会主动提出配合自己。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竟然……她不是大家闺秀吗？她哪里学会的这些下作手段？
可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