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主子连公主的一根手指都不让别人沾。
这样下去,主子来日夺权登基之时,真的能下狠下杀了那位公主?
他将自己疑虑问了出来:“主子对公主是不是太上心了?来日……还能下令将公主杀掉?”
“杀”字才说出口,季青珣鹰隼似的眼睛就锁在了他的身上,锐利骇人。
许怀言心口突跳,跪下急忙道:“主子恕罪,属下只是觉得,斩草应除根,何况这位还是……”
到那时,就该用“余孽”来称呼了,可许怀言不敢再说。
书案前的人抬步走了过来,许怀言头一寸寸低下,脖颈和脊背针扎一样不安。
季青珣俯首,烛火照见的脸半明半暗:“我何时说过登位后要弃了她?你觉得我做不到两全?”
“可到底是杀了……是,主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是属下多嘴了。”许怀言毫不怀疑自己再多嘴下去,主子就会把她处置掉。
季青珣面色稍霁,也知道许怀言是忠言逆耳,他说道:“当时,我会给她寻一个新的身份,此事你不必过多担心,起来吧。”
怎么安置好阿萝,他已经考虑好了。
主子既然有主意了,许怀言尽了提点的本分就不再提起,思及方才怕是惹了主子不喜,现在正想献策在主子面前挽回些。
“公主如今还生着主子的气,主子可想好要怎么哄了?”毕竟他们明面上的主子,还是持月公主。
“怎么哄阿萝开心?”
季青珣舌尖反复品味着这句话,是啊,到底怎么做,才能让现在的她高兴呢?
第54章
从前季青珣想哄李持月开心, 似乎随意做点什么,她都能看在眼里,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若是有人在, 她只会悄悄拉着他的手,乌亮的眼睛会一直看着他, 没人了,公主就会像一只归巢的小鸟一样, 扑到他怀里去。
那也是季青珣最满足的时候。
他此生的高兴快乐, 似乎都与阿萝息息相关。
可现在呢?
季青珣竟然有点不太笃定,他对于阿萝的心思愈发捉摸不透,竟不知怎样才能让她发自内心地笑。
蟾宫折桂,娶她为妻?还是如她所愿,杀了韦玉宁?
只是殿试还太远, 关陵那边的情况也不明朗。
若说眼前的话——也就这一件大事了。
许怀言见主子果然在意公主, 拱手献了一策:“公主如今最在意的就是科举了,主子不如就——”
季青珣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糊名卷如此良策, 应为常例,只是更应深思熟虑, 肃清其中仍想动猫腻的人。”
他说完, 看向许怀言:“你方才要说什么?”
许怀言已经折服,他或许不必担心主子耽于情爱, 便抱拳道:“主子说的,正是属下心中所想。”
“嗯,你先出去吧,我再想一会儿。”
等许怀言走了, 季青珣收起布局图,另取了一张纸, 沉吟了许久,提笔挥毫,很快在纸上书写起与糊名法相关的几条良策。
许怀言在门外候着,很快又被招了进去。
季青珣将一张卷轴交到他手上:“你回公主府的时候,将这份献策交给阿萝。”
“是。”许怀言想接过,季青珣却没有松手。
“罢了,我亲手呈给她。”季青珣将卷轴收了回去。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阿萝冲他笑了,若是把这个给她的时候,她能冲自己笑一笑……
一定会的。
许怀言:“……”主子的心还真是跟海底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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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春宫里
公主离开的第一天,悦春宫就有宫人开始玩忽职守了。
良太妃吩咐人去领份例,可回来的人却说糟了司宫局的为难,没有把份例领回来,可暗地里却和其他宫人将份例悄悄分了,拿了好处的都没有说出去。
又一日,韦玉宁起身,正想吩咐一个叫云艺的小宫人整理床铺,可是却不见人,云艺的床榻空荡荡的。
“云艺,云艺!”
云艺的小姐妹观荷听到了韦玉宁的喊声,抱着手臂说道:“不用喊了,云艺攀上了惠妃,如今已经到惠妃宫里当差去了。”
韦玉宁愣了一下,继而厌恶:“到哪儿不是做人奴婢,真当自己攀上高枝了。”要不是她手上的伤还没好,还不屑支使云艺呢。
观荷看韦玉宁不得不自己笨拙地铺起了床,轻蔑冷笑了一声就走了。
“你——”听到这声,韦玉宁转身要论理,可门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气得把被子砸在地上,李持月欺负她就算了,这个卑贱的……现在谁都能来欺负她了!
但现今莫说是韦玉宁,公主一句话,连良太妃也当不了主子了。
从云艺开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能找到机会的都离开,到别的宫伺候去了,剩下走不了的也不愿意再干活,整日聚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玩闹。
悦春宫原本打理得无惧秋寒,娇艳明媚的花儿成了满地枯枝败叶,宫殿无人收拾擦拭,到处都落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