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为了当上流外官啊!”
“这不是挺清楚的吗,”苏赛扬起脖子,“那就证明啊。”
“证明什么?”
陈汲道:“证明你们为什么比别的人更适合当一个官吏。”
“哦,哦——啊!”
有学子激动起来,哦了半晌就负手转身走了。
又接连有人若有所思,找了个小角落思考起来,很快也拿起那些卷宗翻看。
只留下没明白的人立在原地,一再央告苏赛和陈汲告诉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赛白眼一翻:“领悟力太差的话,不就证明了你们确实不适合在这儿待着。”
说完差点又要挨打。
陈汲却不认可他的话,“其实不然,人天赋各异,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路。”说罢将上官老师真正的用意告诉了他们。
到了黄昏将近,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场考试究竟考的是什么。
典籍库内只有两张座椅,被陈汲和苏赛占据之后,其他人只能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认真看着手里的各式文书还有案件卷宗。
衙差走进来,见躺了一地的人,说道:“马上就要宵禁了,你们不回去?”
陈汲道:“现在回去明天再过来实在耽误时间,衙差大哥,可否让我等就在此处过夜?”
因着公主的命令,衙差丢了蜡烛给他们:“随便你们吧,小心烛火。”
只有几个看书看得实在头痛的,先回家中去了。
第70章
“受不了, 看不明白啊!”一个学子大喊着撂了卷宗,跑了出去。
其他人从卷宗里抬起头来,都习以为常了。
“走了第几个了?”
“不知道, 没算过。”
“你们觉得他们还会回来吗?”
“还有好几天呢,想回来随时就回来呗。”
这几天走了好几个人, 无一例外是看卷宗看到头昏脑涨的,不知道努力的尽头是什么, 反正也只是一个流外官罢了, 又争不过别人,
其他能坚持的人只是目送。
而且他们发现,看卷宗也是很有用的,从字里行间不但能知道大靖朝公文的格式,各衙门之间的勾连, 一个案子办案的流程, 税法的计算,胡人进出明都的登记……
甚至看得越多, 越能发现里面的猫腻,紧接着就让人思考去这些修饰背后的原因。
这典籍库里既有案子, 又有税收, 更有朝廷每年给衙门拨的银子数目去向,总而言之, 一个县廨的典籍库,竟包含着明都最底层的国计民生。
其中可说、可查、可书之处有太多太多。
一卷卷的纸张里看尽了民生百态,读起来实在比四书五经有趣许多,一旦真的投入了进去, 就有些不知年月的味道了。
学子们慢慢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面,深深钻研了起来。
“其实, 跑掉那些人也不一定是跑了。”陈汲又放下了一卷卷宗,说道。
其他人都带着好奇的眼光看过来,“那他们是去哪儿了?”
“就比如头一个看不进卷宗的骆海,人家跟着县廨的衙差到处跑,查案子去了,还有郑是,在县衙师爷旁边要了个位置,整日看县老爷审犯人,苏赛走访农户去了。”
“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都是官吏要做的事,只要能证明自己真有本事。”
胖学子说道:“你们觉得老师会不会认他们的成绩呢?”
有人反驳他:“蠢材,你以为以老师的身份,咱们能这么多人在典籍库里进出?”这几天,有些学子也愈发开窍了。
“你是说……这是公主授意上官老师做的?”胖学子瞪大了眼睛。
“动动脑子吧,想明白是谁要人,当然就是谁定的规矩。”已经有学子愈发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公主怎么能想到这个法子的?”
“谁说能写文章就会办事?咱们就算文章写得不如那些饱识之士,但办事的能力也不一定差,现在有机会了,一定要证明自己。”
这一席话深得众人认同,闲聊完了,各自又忙起了自己的事情来。
在考试最后一日的时候,衙差给他们送来了纸张和笔墨,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学子们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这一回就算没人教,也气定神闲了许多,知道自己该在纸上写些什么了。
第十日的傍晚,上官峤终于出现明都县廨之中。
即便他和公主有了意外,上官峤也想将此事好好地收个尾,李持月见他坚持要去,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老师!”
“老师!”
学子们眼神亮晶晶的,将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交了上来,这其中也包括在外头奔波的几位。
关了他们十日,他们不但没有怨怼,反而带着孺慕之意,上官峤见此,怎能不欣慰。
他说道:“让你们在这儿待了十日,辛苦你们了。”
学子摆手:“老师,十天够做什么呀,差点就不够用,最后一天能把感悟写下来也有点匆忙。”
他们分明因为十天的熬练有些疲惫,但说话时都掩不住激动,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公主知道你们能这么想,也会很高兴的。”上官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