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生性多疑,心思缜密, 此前那么多的蛛丝马迹,我担心他已经知道了我有杀他之意。”李持月说起一个“杀”字,眼中闪光闪现。
“奴婢一直不懂,既然季郎君如此小心, 那公主当初是如何发觉他有异心的呢?”
半年多前某个早晨突然就说季郎君有异心,分明二人前一晚还恩爱着, 难道是听到了季郎君的梦话不成。
说起这个,李持月垂下了眼:“那是个……永远不会有人猜到了缘故。”
“季郎君也猜不到吗?”
“他也猜不到。”
“那公主不若让季郎君明白,你顾念旧情,即便知道他从前对您诸多隐瞒,您气过一阵也就罢了,对他到底有一份女子的心软在,摆脱不了以夫为天的训诫,这辈子也就认他一个人了。”
世人都觉得女子天性如此,无法对爱过的男人断情。
李持月也是这么想的,也一直在这么做,可季青珣的态度实在叫人捉摸不着。
杀了韦家之后要送她的东西,是什么呢?
季青珣似乎已经提了两次了。
罢了,她清楚得很,越拖延疑点越多,她不能再瞻前顾后,不然机会就越来越渺茫。
没有万无一失的事,为了彻底摆脱季青珣,她必须得赌这一局。
李持月看一眼漏刻,问道:“季青珣睡下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
她眼珠子一转,爬起了身,披上斗篷就跑出去了。
初冬夜风逐渐萧瑟,李持月嘶着冷气就进了季青珣的院子。
听到一点响动的季青珣早就醒了。
“嘎吱——”门被轻轻推开,俏丽的影子轻快地跃了进来,摸黑悄步走到了季青珣的床边去。
床上的人好像睡熟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嗅到了香炉里燃着的檀香,季青珣果然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么殷勤就点起来了。
李持月将斗篷一解就往被子里钻,拱了几下,很快脑袋就撞上了季青珣的下巴。
季青珣一睁眼,就看到从被子里冒出来一张俏生生的脸。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此刻背着光更加看不清楚。
“十一郎,我好冷呀。”李持月皱了皱鼻子,跟他撒娇。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开口,到自发就把她搂住了,将体温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大掌又把人从肩头揉到手心,很快就驱散了寒意。
季青珣是有些伺候人的功夫的,李持月差点跟狸奴一样呼噜出身。
手脚回暖了,她仰头蹭了蹭季青珣的脸,依恋的模样和从前别无二致。
季青珣心软得一塌糊涂,“公主屋内不是有暖炉吗,怎么跑这边来了?”
李持月手圈在他胸口,脑袋也枕了上来:“你这边也很暖啊,那头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刚刚在云阁上都睡饱了,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我也想和阿萝一块儿睡。”
“那你怎么不抱紧我?”
腰背上的手臂应声收拢,“现在抱紧了吗?”
“差不多了吧。”
李持月心满意足地亲了亲他的鼻子,“这样真好,我真的很喜欢,我们能一直这样,十一郎,可以吗?”
季青珣被慢慢滋生的欢愉浸没,也愿意欺骗自己。
一切都没变,他心里反复对自己说。
就算阿萝对他有恨,但一样有爱,他会慢慢弥补,让她忘掉那些伤痛的。
“嗯,我们一直这样,冬天就在一个被窝里,夏天我给阿萝打扇子。”
李持月静静听着,额角贴着季青珣的脸,察觉到他说得动情,看来当真有向往之意。
“你给我打一辈子扇子吗?”
“嗯,打一辈子,到白发苍苍,到手都举不起来了。”
她听得高兴,仰头亲了他一口,“那就这么说定了。”
季青珣被亲得春风沐雨,继续说:“之前是我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惹你伤心,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阿萝,我不求你再信我,你只看着我怎么做就好了。”
胸口上的公主轻轻点头,季青珣万般珍重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听见这算得上推心置腹的一席话,李持月更加有底了。
她说道:“韦家那个孩子,如果还年幼还不记事的话,就养在府里吧,若是长大之后真有什么异样,再杀了就是。”
季青珣道:“我如何不知道你会心软,原不该跟你说这个,终究斩草需除根。”
李持月叹了口气:“你就是不说,我之后看到那孩子,也终究不忍心的。”
“韦琅从的倚仗就是这个孩子,留在府中,若是让别人知道,只怕对你不好。”季青珣如今一切都为她考虑。
“那要怎么办?”
“不如直接交给圣人,陈明缘由,让他决断。”
她也觉得这样省事,答应下来:“嗯,我听十一郎的。”
季青珣此刻心情甚佳,半年来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