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怀言的声音。
殿中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韦玉宁定了定神,缓步走了进去。
殿中没有看到季青珣的身影,中间只有一个许怀言站着,而且暖炉全都撤走了,门户大开,冻得跟冰室一般。
“听闻陛下夙夜理政劳累,所以熬了安神汤过来,不知……郑尚宫是怎么了?”韦玉宁的说话声在阔大的殿内有些单薄。
许怀言自顾自说道:“臣问遍了阖宫上下,谁去过凝晖阁附近,没有人承认,但公主身上穿戴的金冠朱钗全都不翼而飞了,是以搜查了所有宫人的住处,真就找到了公主遗失之物……”
韦玉宁心突跳一下,指尖抠紧了托盘。
许怀言接着说:“他们将公主拖下了凝晖阁,就遇见了韦小姐,敢问韦小姐,和公主说了些什么?”
拖……
苍白细瘦的手指将李持月的裤腿卷起,失血枯瘦的腿上全是横七竖八的瘀痕,瘀痕蔓延开,不见一点好肉。
季青珣呼吸急促,神情脆弱得几近破裂。
外边
韦玉宁说道:“我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公主……只是见她遭人欺负,问她为何在此,看着也不像宫人,她没有说,后来问完就走了。”
“可那些宫人说是韦小姐你将人带走了,说看到韦小姐将一女子推到雪地之中,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惩治一个不听话的奴婢而已。”
屏风上有人影晃动。
季青珣走了出来,他披散着头发,连鞋袜都没有穿,踩在地上的脚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韦玉宁这才知道,季青珣在屏风之后。
她一看到他,就觉得此人不正常,和昨日见着的皇帝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最恐怖的是,她还被他死死盯着,那绝对是在盘算这么惩治她的眼神。
“把今日跟着她的人都找来。”
语调阴森得让人打战。
很快人就找来了,四个一排跪开,季青珣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背,眸光如鬼火沉沉。
许怀言问道:“韦小姐推进雪里的女子是谁?”
领头的宫女说道:“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几个宫人从凝晖阁上拖下来。”
韦玉宁面色登时苍白。
“你把她推到雪地里去……”季青珣走过来,韦玉宁被那股诡异骇人的气质吓得跪倒下去。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形将光全遮住了。
“陛下,她出言辱骂我,我才教训她的,她骂我谋逆之后……”
可他没有说话,眼神也没有一点改变。
韦玉宁被盯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欲尖叫。
许怀言问:“之后你又带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之后,我之后就走了,没有带她去哪儿。”韦玉宁埋着头,不敢回视。
“安神汤是吗?”季青珣忽然说。
韦玉宁愣了一下,答:“是……”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季青珣竟然……
他竟然将安桃的眼珠子,生生挖出来一只!
韦玉宁眼睁睁看着,苍白骨突的长指毫不留情地,将整个眼窝剜去,血流了满脸,眼珠子就捏在他的指尖上。
旁边的宫女骇得软倒在了地上,人人都扭过头去不敢看。
“咚——”
眼珠子掉进汤里,带起汤溅到她的脸上。
“喝下去。”
韦玉宁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恐,“陛下,我不要,我不喝……”
可是由不得她不喝,许怀言招手,几个宫人上来按住她,将那盅安神汤全给韦玉宁灌了进去。
“呕——”韦玉宁拼命抠着嗓子,一想到自己吃了什么,恶心的感觉就冒了上来。
“之后,去哪儿了?”
眼前的季青珣在韦玉宁眼中彻底变了,已经不是那个两心相通的郎君,而是一个要命的阎王,她呕得涕泗横流,不敢再瞒,“之后,去了鸣凤殿……”
听到鸣凤殿三个字,季青珣身子晃了晃。
许怀言听了,说道:“派人去鸣凤殿查!”
话音未落,郑嬷嬷就被拖了回来,双手已经烂掉了,整个人像被水里捞出来一样,她看到一旁同样凄惨的韦玉宁。
果然瞒不住的。
许怀言:“人都在这儿了,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吧?”
再瞒不住……郑嬷嬷交代:“陛下,老奴只是听韦小姐的吩咐,撤了凝晖阁所有的东西,她还吩咐老奴准备堕胎药,给公主灌了下去,她又去请了陛下,让公主在鸣凤殿中听着……”
韦玉宁越听越面若死灰。
人不是她杀的,她只是害了她一个孩子而已,应该……不会死的吧。
刚刚还想这皇后之位的人,现在只求能活着了。
去鸣凤殿查的人已经回来了,“陛下,殿中窗边有一大滩凝固的血迹。”
季青珣仿若浑身骨头被打断重生了,不止神情,连骨骼都因为颤抖发出让人齿酸的轻响。
“你说……当时她就在殿内听着,你们还喂她喝堕胎药……”
季青珣眼中有什么逐渐破碎,阿萝的孩子早一日就死了,她把一个死胎怀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