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奴婢会喊醒你的。”春信看她熬得脸色苍白。
李持月怎么可能睡得着,“我没事,你先吃点吧。”这些饭菜都用银钗试过了。
春信也吃不下,她也在担心秋祝姐姐还有知情解意他们。
那些杀手那么厉害,她有点担心往后会不会只剩自己一个人照顾公主,她没有秋祝姐姐那么细心周到,不能像知情一样保护公主,就连最没用的解意,他确实没用,死了就死了吧。
李持月望着漆黑的夜色放空了脑子。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钟响,接着是知客僧的声音,“怎么又有人上山来了,还伤也太重了!还活着吗?”
春信刚抬头,就见公主已经跑出去了。
刚跑出门两步,李持月就看到了那两个倒地的人影,知客僧的灯笼照在他们身上,瞧着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都不能肯定人还活着没有。
她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情形,急步跑了过来,不敢想象两个人是如此爬上山寺来的。
跪在两个染血的身躯面前,靠近的一个正是知情,而另一个……她探身去看,愣在当场。
季青珣!
他不是在明都考会试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算算时间,难道他没有考试?
李持月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明白。
春信跟着跑出来,见到知情和季青珣,眼中也饱含震惊,忙去探知情脉搏,还有一口气,“公主,得赶紧救人,可是这山上无医无药……”
李持月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拿出了一枚金制印信给知客僧,恳切道:“本宫是大靖持月公主,这是本宫的下属,烦请主持相救!”
知客僧没想到这所谓的富家小姐竟是公主,接过印信,又后知后觉地行了一个礼,赶忙跑去请主持起身。
灯笼被留在了原地,李持月仍旧跪着,没有起身。
“春信,你去找被子来,再尽力找个暖炉。”
“是。”春信赶忙转身走了。
躺在稍远处的季青珣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带着知情一路爬上了山,早已精疲力竭,用身体撞响了一口钟后,倒在了地上,知情也滚到了一边去。
此刻转醒过来,看到了李持月,那多日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疲倦的脸上是难得的放松。
她真的在这儿,好好的没有出事。
“阿萝……我来了。”
可李持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未有半分动容,好像他是什么陌生人。
眼前的季青珣重伤濒死,没有人救他,留在这雪地里,很快就能冻死过去。
而她,想杀他实在太久了……
让他活久了,就是变数。
她弯腰抽出了季青珣身侧的剑,剑柄上沾满了鲜血,有些还未凝固,黏了她一手。
季青珣以为她靠近,是想碰碰他的脸,心疼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带着一个废物来找她。
最好阿萝能再为他流几滴眼泪,那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这一路的苦都不算白吃了。
他如菩萨面前虔诚的信徒,跋山涉水,剥尽骨血而来,终于见到了心上人,在她俯身的时候,季青珣甚至微微仰起脸,想要迎合她的碰触。
然而那双柔软温暖的手没有落到脸上。
他只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季青珣碧绿的眼睛动了动,慢慢品出了苦涩,心底似有蛛裂蔓延。
他都已经不在意阿萝对他的百般欺骗,千里赶来,拼了性命将她的心腹带到眼前来,为什么这样都不肯原谅他,还是要杀他?
李持月又站直了,端详着被他握过的长剑。
这是寒铁所铸,头一次苦战至此,杀得卷了刃,却还是一把能轻易夺人性命的宝剑。
“阿萝……”
他想说什么,问她要做什么?然而已是显而易见了。
这里没有别人,他毫无还手之力,阿萝可以轻易杀了他。
没有解释,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若是做到这一步都不值得被原谅,那季青珣大概就是罪大恶极的。
李持月不给他说遗言的机会,而是漠然无情道:“季青珣,你不该来的。”
我不来,你怎么对付得了那些杀手……季青珣始终不开口,眼泪在凝固的鲜血中滑下一道痕迹。
“季青珣,我们来世真的不要再见了。”
她又说了一句。
季青珣静静地看着她,阿萝握着他的剑,将剑尖对准了他。
这一次,季青珣不会再抬手阻拦。
就这样吧,如果她这样都不肯原谅,那就死在她手里,也算两不相欠了……
他慢慢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神色平静,“就往这里刺……”
看在他们曾是夫妻的份上,“准一点,让我快点走。”
他说一句,李持月的眼睛睁大一分。
李持月双手握紧了剑,不清楚季青珣为什么这样,他为什么不反抗,还一脸从容就死的样子?难道又是一个阴谋诡计?
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