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阿娘听到动静睁眼,摸摸孩子被夜风吹凉的脸和四肢,无力的声音传来:“再忍一忍吧……”
可是孩子都饿醒了,一天没有吃东西,就算再懂事,还是要哭,可是哭的力气已经没有了,豆大的眼泪滚落脸颊。
阿娘看着孩子哭有些为难,想要让他别哭了,但是又不知道拿什么来哄。
上官峤将胡饼掰了一半,扔了过去。
看到突然出现的胡饼,孩子阿娘捡了起来,抬头看了过来,李持月手指抵到唇边:“嘘——”
她合掌千恩万谢。
那头孩子吃着掰碎的饼子,终于不哭了。
李持月说了这么多也困了,闭眼睡了过去。
初春的晨雾将旷野里的人衣裳都打湿了,凉意沁到了骨头缝里,李持月却被上官峤护得好好的。
她是被嘈杂的马蹄声和凌乱的人声吵醒的。
冻了一夜饿了一夜的人被惊醒过来,反应迟钝,一睁眼看到周围全是骑马的人,还傻傻地不知道跑。
上官峤认出来了,那带头的人就是昨天骑马追赶流民的人。
这时候骑马的人夹紧马腹,收拢包围圈,一边高声喊道:“一个都不许跑,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一边在人群里扫视。
流民们在逼迫下,站了起来,慢慢都走到一起,最外围的人被拉着,一个个搜查了起来,搜查过的人还分成了两边,那些挑出来的男丁显然是要充进叛军里去的。
李持月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看不远处的秋祝和解意,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现在不能被抓到。”
上官峤正在看机会。
那边不知谁紧张,高喊了一句:“要杀人了——”流民们如同受惊的鹿群,纷纷躁动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群叛军是要拉他们上战场,他们怕死不想上战场才成了流民,这一乱,大家就都要跑,先是被那些被选出的男丁,他们不想和家人分开,更不想去战场上送死。
“就是现在,咱们也跑。”上官峤趁乱将李持月背到背上,不让她下来,“别动!我背着你跑更快!”
李持月只能抓紧他的肩膀,可这一次秋祝和解意要跟上就困难许多了,他们不会武功,在冻了一夜饿了半宿之后实在跟不上。
而且人太多,很快就将他们冲散了。
这一次李持月没能拉住秋祝的手,她喊道:“分头跑,在丹溪汇合!乙枢,你帮他们断后!”
乙枢领命。
上官峤背着李持月一路奔跑,越过了所有人。
他虽然也会武功,但不能和知情季青珣那等高手相较,昨夜又没睡好,李持月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我们已经把人甩掉了,你先让我下来,一起跑吧。”
上官峤见四周无人了,才肯将她放下来,二人步履不停,一刻不停地往目的地奔去。
可是斜刺里突然冲出了一匹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原来有人从旁道拐了过来,正是昨日领头的人甩着马鞭就上来了,他叫刘城,比吴旦多了个心眼,“盯的就是你,背着个人还能跑这么快,挺有能耐啊。”
上官峤手中无剑,只能踢起一旁的石头,打惊马匹。
在刘城稳住马匹的空档,抱着李持月就掠了过去,这一回他不往大路去,而是要钻进山林甩掉追兵。
谁料刘城反应也快,抽出一鞭子,打在了上官峤的后腿上,加之满是露水的草地分外湿滑,上官峤摔在了地上,怀里的李持月也滚了出去。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李持月身后,长起来的草盖住了一个高高的坡,她刚要站起来,结果一脚踩空,直接被草吞没了,摔到草坡下去。
“三娘!”上官峤竭力要去拉她。
可是已经太晚了,李持月手抓了个空,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要跟着跑下去找她的上官峤被追兵抓住,眼睁睁看着李持月消失在了眼前,自己也被捆住。
天旋地转了一阵,一直滚到坡底,李持月才停住。
哪哪都疼……她晕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站起来。
仰头看那个坡,能活着都算命大的。
上官峤是不是被叛军抓住了,他们应该不会动他吧,是要抓去拷问还是拉去充军,照他的本事,不用顾着自己,应该是能跑掉吧?
李持月满脑子都是上官峤的安危,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处境。
暗卫和随从都跟丢了他们,现在上官峤也出了事,她身边空空的没有一个人。
突然想到只剩下自己了,她没有任何依靠,李持月抑制不住心底的害怕,这时候随便出现一个人,要是有歹意,就能杀了她。
就是在明都,她都极少一个人待着,何况是这么乱的东畿道。
要是她轻易就死了,会不会都没人知道?
头一次面临如此境况,李持月哆嗦着站起来,心里暗自给自己壮胆打气。
她试着想要爬上草坡去,可是草地湿滑又陡峭,只能作罢。
现在茫茫天地,没有一个人护着她了,举目四望,只有山石草木,不知要去哪里找到上官峤、秋祝和解意他们。
“丹溪……我要去丹溪!”她想起来了,她该去丹溪!
找到乙枢,就能让暗卫去救上官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