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她求了这么多遍,上官峤都不肯睁眼呢。
李持月伏在他的身上,无法抵抗那铺天盖地的痛苦,死死地揪住了上官峤的衣裳。
春信看着公主逐渐崩溃,看着她剧烈颤抖的脊背,慢慢走下了马车。
或许,她是该赎罪了。
解意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上前拉住她想要安慰,却被春信一把推开,接着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
知情去找大夫了,没人能夺下春信手中的剑。
解意质问她:“春信,你在干什么,把剑放下!”
春信将剑举起,横在颈间。
“奴婢假传圣谕,又误害了上官峤,罪责难逃,愿以死谢罪。”
李持月缓缓起身,扭过头来看她,“春信,本宫命令你,把剑放下。”
“奴婢,不想成为公主的心病。”
李持月想站起却站不起来,伸手朝她而去,“我让你住手!”
“公主,奴婢来世再见您吧。”
春信话毕,用剑果决地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看着春信倒下,鲜血慢慢涌成血泊。
李持月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有眼泪痛苦无助地滑落。
一日之间,她失去了亲人和爱人。
李持月昏茫茫地去抱起春信的尸身,接连的巨大悲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麻木地捂着春信的脖颈,却阻止不了血不断地涌出。
又回头看睡着的上官峤,她舍不得让他孤零零的。
李持月靠过去枕在他肩上,如从前很多很多次一样。
第101章
许怀言带回了一个消息, “主子,丹溪的援军已至,而且, 上官峤死了。”
“你是说,上官峤死了?”季青珣转过脸来, 罕见地将一件事多问了一遍。
许怀言点头:“是,属下亲眼所见。”
当时他就在高坡上, 看着上官峤坠下去的, 紧接着那个假扮公主的侍女也死了。
主子曾经多次想杀了这上官峤,不过是碍于公主才没有动手,后来情断,就懒得理会这人了,没想到他反而自己死了, 还真是命数无常。
可季青珣眼下想的, 实则是另一件事。
前世上官峤就没能寿终正寝,死在了乱石之下, 这辈子还是没能善终,那她呢?
难道重活一世, 谁都逃不开命数一说吗?
他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无端的猜测罢了。
默了一会儿, 他又问:“她如何了?”
许怀言愣了一下,猜出了主子问的是谁, 没敢迟疑太久,说道:“公主哀痛不已,属下急着回来禀告消息,余下的事暂不清楚。”
季青珣听罢不再关心此事。
“如今朝廷镇压已到, 你们一路救助流民,名号也打出来了, 自己机灵着点。”他看向吴炽。
吴炽抱拳道:“属下定不辱命。”
“都出去吧。”
檐下又恢复寂静,只剩他一个人。
伤愈之后,季青珣就不再饮酒,他将一盏茶倾在庭前。
-
“公主如何了?”知情问端饭食进去,又原样端出来的秋祝。
秋祝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不肯吃饭,也不肯休息,怎么熬得下去啊。”
知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更加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李持月不愿设灵堂,她就在厅中,将门关了,看着两个人的尸首发呆。
无论多少人来劝,她都没有动一下。
丹溪的兵祸已经平定了,吴树带着残部逃脱。
李持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的尸身回城,什么都不想管,一直在想一些不明白的事情。
分明援军马上就到了,上官峤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春信假传圣谕的罪过,为什么不让她扛?
她都求他们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呢?
只差一点点时间了,上官峤当时跟她走,一样可以救丹溪的百姓,他就是不肯!
眼前躺着的上官峤,拼死留守都不跟她走的上官峤,都让李持月痛恨!
他们本可以相守的几十年,因为这一点耽搁的时间,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天人永隔。
真的狠心!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狠心!
李持月打着自己的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的思绪像一只迷途的飞蛾,一直偏执地撞着那堵墙,不肯寻找其他的出路。
扶着椅子咬牙站起来,她眼睛已经熬红了,整个人憔悴不已。
走到上官峤身边,看到那双眼睛紧闭,再也不会睁开看她,手碰到他,一点温度都没有,已经酸胀疼痛的眼睛又滚下了眼泪,
“我可以原谅你的,你睁开再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连着几天不吃不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李持月过度折磨自己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她身子晃了晃,黑暗在眼前降临,人直直栽倒在地上。
知情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就闯了进去。
—
入夜,公主在屋中睡着,秋祝帮她沐浴,换过衣裳,坐在床边一阵一阵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