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他什么东西,对她用上“屈就”二字!
现在跟她装清高!
李持月深吸了一口气,她只是被这装模作样的狗东西气到。
还不待她说话,季青珣又说了一句:“臣恭喜公主再觅佳婿,往后还是尽量……莫要碰见了,这对驸马也好。”
她当初说的话,又被还回来了。
李持月气得笑了一声,季青珣起身告退。
“你想不见本宫很容易,自己辞官就是了。”
季青珣脚步停了一下,继续走远了。
李持月转身抱臂看湖,可惜心情已经败光了,干脆要出宫去,让宫人去知会皇帝自己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可没走几步,又遇上一个人。
许怀言是跟着季青珣出来的,可是落后了一步,就不见了主子的身影,然后就撞见了公主。
“臣见过公主。”
“这算什么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持月把刚刚堵住的火撒到了许怀言头上。
许怀言心道升天的鸡犬可多着呢,不过这公主发的什么无名邪火,他问:“不知公主可看见到季少卿?”
李持月答得铿锵有力:“没见着!”
这不像没见,像不欢而散。
许怀言忍不住说道:“主子已经不记得旧事,还望公主往后也莫要再提起,免得徒增烦扰。”
他能肯定主子已经不念了,但李持月要是又去搔主子痒处,惹出麻烦可不好。
“你说什么,本宫就要信什么?”李持月又不是被骗大的。
“公主是不愿意相安无事吗?”他话中暗含威胁
李持月笑道:“你会和登堂入室的窃贼相安无事吗?”
“既如此,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初要主子忘记一切的人是公主,现在真忘了,又要来百般试探,公主,这有何必要吗?”
“本宫有一言想问,既然季青珣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又深恨本宫,为何不告诉季青珣,本宫是他的仇人?”
许怀言脑子转得极快,说道:“不是我们说什么主子都会信的,他句句都要验证,自己会查个一清二楚,没人能骗得了他,他会吃那药,也是对公主彻底冷了心思,不想再被情爱左右,如今看来,不是做对了吗?”
李持月接受了这个说法,季青珣似乎没什么骗她的必要。
不牵扯不是更好?各安其位就是了,该斗就斗,谁也别手软。
许怀言目送着李持月离开,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主子这吩咐到底是什么意思。
赐婚的圣旨很快就颁了下来,两方都接了旨,一切都十分顺利。
看不懂内情的人多谈论的是闵徊的出身配不上,但是公主从前养面首,私自给成亲找驸马,又与节度使退婚,名声也不大好,这高低也算第三门亲事了,结果还没能看见过一次公主出嫁,十里红妆的场面呢。
被赐婚的二人根本不被流言所扰,同陈汲苏赛等人相聚在令贤坊之中。
“谁选的地儿?”李持月敲着扇子,要从里面揪出不正经之徒。
陈汲道:“苏赛!定是苏赛!”
苏赛摆手:“是云寒说的,这坊中有一家酒酿得极好,特别是其中的乾和葡萄酒,滋味淳美,明润楼都比不上,君子立身清正,我们若是见了令贤坊就避之不及,就鬼祟了。”
闵徊默默将头低下一点,防止被人认出来。
赐婚第二天他就出现在令贤坊,要是让人看到,会觉得准驸马迫于淫威,对公主不满,才来令贤坊买醉的。
要是被传出和公主一起来,更是不妙。
今日李持月穿着男装,也没什么忌讳,说道:“走吧,美酒在何处?”
云寒去的是正经的酒肆,只卖酒,连乐师和胡姬都没有,不过酒客要是有需求,可以请隔壁的胡姬过来跳舞助兴,价格也不贵。
一行人要了个靠里的位置,点了酒菜。
两年未见,虽有书信来往,但这是第一次又重聚在一起,几杯酒下肚之后,席间不见陌生,各自说笑甚是轻松。
这外头,李持月也无意说什么机密事宜,只是听他们说起日常在衙门里的琐事,也觉得十分有趣。
苏赛凑到公主边上,兴致勃勃地说起这两年来自己做仓监的活计,休沐的时候他也待不住,走遍明都附近的田间地头,和百姓谈天说地。
虽然无法亲自走遍天下,但是借着司农寺的卷宗,天下粮仓脉络被他摸了个清楚。
苏赛越说越严肃:“说起来,明都附近的土地记在司农寺卷上的,实则不足十之一二,其中自然也有皇庄的缘故,但士大夫借出身之便,生出了许多隐田,隐户,长此以往,朝廷赋税也会受到影响,
臣年尾大休的时候还去了京畿道其他的地方走访,由京畿道推天下之田,真正在纳税的田户绝不到一半,而且还在连年减少,
百姓赋税日重,不堪重负便生叛逆,两年前的东畿道叛乱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公主,绝不可再助长此事了。”
说着说着,他又义愤填膺起来。
换做从前,苏赛一定要想方设法上书给皇帝,将此事闹大,但他渐渐也知道,皇帝不关心此事,世家如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大树,让人触不到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