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陛下有何事?”
沈望抒垂眸问道,不想看见少年那张清纯无辜的脸,看似无害,实则心机深沉。
然后他便听到一阵轻笑,“昨日陛下出宫体验佳节,在集市上买了一双腕花,现特来送给太卿。”
腕花?那不是年轻男女为了宣誓情意带着的小玩意?
真是……竟然还拿这种小玩意来逗弄他?他才不会被这点小计策拿捏。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沈望抒却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伸手道:“拿来与本宫看看。”
但下一秒,他的眸子就定在了那双捧着盒子的手上,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重现。
那常侍大袖后隐隐露出一点雪白的绒花,可不也是腕花的一种?
沈望抒剑眉再次蹙起,暂时压下怒意打开锦盒,里面俨然是一对腕花!
他噗嗤冷笑了出声,把盒子关上扔在了桌子上,“砰”地一声,那下首的少年竟巍然不动。
真是好胆。
沈望抒锋利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在叶思枕的身上,声音轻却分外有力:“陛下知道你送了一对腕花吗?”
若是像表达对另外一人的喜爱,向来是只送一只的,另外一只要留在自己的手上,这样才是成双成对。
送一对可就没这个意思了。
而那少年在这般危险的话中竟是一点也不怕,只是佯作惊讶道:
“竟是一对么,是奴不小心弄错了,那奴把另一只拿回去给陛下好了。”
叶思枕伸手便要那桌子上的锦盒,下一秒就被沈望抒挡住了手。
“本宫的东西,别人不许碰。”
似乎是在说腕花,又像是在说别的东西。
而那被挡住手的少年露出一丝微笑,阴郁又偏执。
“可有些东西,太卿既不想要,便成全了他人不好?”说着叶思枕避过沈望抒的手,摸到了那盒子上。
“太卿不是也觉得这里面……有一支花不属于您么?”
或许是戳中了沈望抒藏在内x心底的那点不甘,又或是一个仆人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沈望抒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抬高了声音斥责道:
“你作为宫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现下便去外面跪着,不满半个时辰不许起来!”
沈望抒是太卿,叶思枕只是常侍,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外面听着吩咐的奴仆立刻鱼贯而入。
叶思枕也不挣扎,从容地把手缩回来垂在了两侧,转身主动向门外走去。
夏日里的日头很烈,若是鞋底纳得薄一点,这会子要烫脚呢。
围着叶思枕的四位都是曾经的同僚,又顾着他现在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便使着眼色叫他跪到那阴凉里去。
可他们的眼睛都要抽筋了,叶思枕也分毫不动,撩起衣袂径直跪在了殿门前的大道上。
那四位小侍里头的一位被顶出来说话,他堆着谄媚的笑小声道:“叶常侍,您往那边挪挪,那边不晒。”
叶思枕垂眸轻笑了一声:“不用,我就在这跪着,你们点香吧。”
宫里罚人的规矩,说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
见他坚定,小侍从也不敢再多言,麻利地在香炉里点了香,摆在了叶思枕正前方的三步之外。
紧接着就一溜烟地跑进了廊下,他们虽是奴仆,但也不想受这烈日烘烤,也不知叶常侍在倔什么?
叶思枕感受着膝盖下源源不断的高温,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这下,陛下应该会多给自己几分怜惜吧?
第12章 女帝的侍君12
沈望抒站在殿门前瞥了眼叶思枕,见他老老实实地在殿门跪着,心头的火气便消了些。
到底是个聪明人,若是再耍小把戏,他可不会再这么轻易饶了他。
没呆几秒外头的热浪便熏得他难受,沈望抒甩了袖子便进了内殿午休去了,只剩几个小侍紧贴在廊下那半步阴影里头。
约莫一刻钟,四人就已经不停地用手扇着扇子,他们瞧那跪在地上的人竟然还脊梁挺直。
又过了一刻钟,廊下的小侍只剩下了两个,叶思枕那长而直的睫毛已经被汗珠濡湿贴在了下眼睑上,他难受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香炉里的香已经灭掉了好久。
无人替他点香,那这半个时辰便会超出很久,再抬眸,远处廊下已经一人都没了。
也是这个天气,哪个奴仆不躲凉?
叶思枕微微垂了垂首,那汗珠儿便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打湿了青砖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热意烘干。
膝盖上的痛意和热意时时刻刻地侵袭着他的心,再抬起头,头已然晕了不少。
等他晕倒了,膝盖上应该是又红又肿吧?像是被炙烤的肉?
叶思枕闭上了眸子思考着,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地感觉到微风吹拂过他的面庞,脸上的汗水也被风干,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烈日消失,乌云密布。
这是……要下雨了?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叶思枕的脑中,大滴大滴的雨水已经落了下来,仅仅几息之间,青砖地面便湿了个透,跪在地上的少年也不可避免。
暴晒之后又逢大雨会有什么结果?
叶思枕抬起手接了一捧雨慢慢地灌入了干涸的喉中,看着正殿的方向,唇角绽开的笑意带着偏执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