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卿可有觉得陛下待你有不对劲或者奇怪的地方?”
叶思枕继续试探,他不仅是为了让沈望抒怀疑,主要是他自己也很想知晓。
再迟钝的人被连续问这两句也会产生怀疑了,沈望抒彻底转首看向叶思枕,那下垂的手也抬起来搭在了栏杆上。
“你想说什么?”
男人冷静的口吻下是轻颤的指尖。
“嗯……前几日半夜陛下在我身边梦呓,总是念叨‘洛书’两个字,伴随着只言半语,我觉得这个‘洛书’应当是个人,而且在陛下的心中应当很重要。”
“我思来想去,陛下身边之人中也唯有太卿的名字里有一个抒字,所以就来问问……”
刹那间,沈望抒的脑海里回忆起了很多事,她猜出了他的名字,猜出了他的小字,那如同对老朋友一般的态度……
若果有一个人就叫洛书,字也叫研之,与她是多年的好友,甚至是爱而不得的好友……
沈望抒的心如坠冰窖,他艰难地说了一件事:“陛下登基前在玄云苑读书多年……所以她才与京中俊才不甚相熟。”
叶思枕对这个玄云苑也略有耳闻,听说是全天下最好的书院,只有皇室子弟才有资格进入选拔,一年收的学生也不过两手之数,老师则是当世大学问者,汇集了各家学派的最厉害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洛书”可能真的是她之前认识的人,甚至是相伴多年,感情甚笃的同窗爱人。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处,脸色齐齐难看了起来,沈望抒尤甚。
世家子自有他的骄傲,岂愿给别人当替身?
他一直以为陆溪乔喜欢的是自己,没想到……自己竟然可能是别人的替身。
果然一件钟情是不可能的,想起她那日熟稔的口气,沈望抒心如刀绞。
原来,她喜欢的不是自己,是那个叫“洛书”的人。
这叫刚刚察觉自己心意的人如何承受的了?
男人那放在栏杆上的手死死地捏紧,唇也紧紧地抿在一起,生怕一张口就是难忍的痛呼。
叶思枕看沈望抒这样,心中也未好受半分,本是拿这是事来刺激他,不曾想这臆想的事竟然可能是真的。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此刻心境达到交融。
……
叶思枕一路上整理好思绪,第二日那小侍者便来了。
少年简单地把他的所作所为与那小侍说了,小侍便举起大拇指夸赞道:“还是常侍聪慧,这般攻心之策实乃妙计。”
叶思枕以手掩面,垂眸不言,小侍便把这当做是谦虚,给了剩下的银两,便告退了。
目送小侍,他端起了身边刚熬好不久的补药像品茶一般慢慢地喝了下去,甚至还有些好心地在内心为沈望抒祈祷,希望沈家不要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了吧。
如果能顺利把沈望抒弄出去的话,也蛮好。
可叶思枕不知道的是,这消息刚说出去,转头就传到了顾西凛那边。
“啧你们沈家真是有能耐,连陛下身边的叶常侍都能与你们做事。”
顾西凛坐在椅子上暗啧一声,把叶思枕做的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未干轻下断言,只道:“你们先去观察你家公子两日,看看他想做什么,我才好顺势谋划。”
沈家这次的目的依旧明确,让顾西凛使点绊子,让沈望抒触怒女帝,最好能打入冷宫,这样他们能把沈望抒弄出来的机会就更大了。
但是这项罪名不能太重,太重了沈家也承受不了。
沈家父母为了让儿子出宫真是变着法地想办法,让顾西凛都感叹,只同时也觉得啼笑皆非。
加上他自己,女帝宠幸的人都给沈望抒使绊子,三方之下,他能顶得住吗?
第21章 女帝的侍君21
春生这两天可是难受了,那日他只是去替主子要了壶清茶,回来后主子便眼中猩红,仿佛遭受了什么锥心之痛。
他问,主子又不说,只是自顾自地走回文华宫,一路上一言不发。
回去后便叫他去取了烈酒,偏生又不是大口大口地灌,只是一杯一杯地品。
表面上看起来好似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那一杯接着一杯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好像是个失了魂的木偶。
待两坛酒下去,酒量还不错的沈望抒已经迷糊了大半,春生这个时候才敢劝一劝主子。
可是他的手刚碰到酒坛子,就被沈望抒拍了一下,“走,别碰。”
那有了七分醉意的男子用手揽过酒坛的坛口,不再用酒杯,直接拿起来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开始说胡话。
春生也不敢阻止,只听着他家主子发酒疯。
“不懂,为什么我是…替身?”
“他到底是…谁?我又哪里不如他?”
“洛书…洛书…我不是洛书,我…是…望抒…沈望抒!”
沈望抒又是灌了一口酒,放下酒坛,就在春生以为他终于不准备喝酒的时候,他侧首看到了身边依旧妍丽的花坛。
可是那日开得正艳的粉牡丹已经凋谢,现在开得正盛的是芍药。
面色绯红的男人垂首轻轻揽住一朵仔细瞧了瞧,然后颓然放开。
纵是颜色相近,花型相似,芍药也不是牡丹,牡丹也不是芍药。
他们从不是同一种花,也不该被看做谁是谁的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