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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文华宫的事被有意压制封口,暂且还未大规模传播,但作为参与此事的顾西凛又怎么会不知?
沈望抒直接被废,打入了冷宫,这让从未害过人的顾西凛心中略有不适,害怕有人在宫中欺辱他,顾西凛决定去冷宫一趟,顺便嘱咐冷宫的守卫不许欺辱沈望抒。
可当他吩咐小侍在外等候,他独自踏入冷宫准备直入正殿,却见到了让他愣怔的一幕。
那张往日里对他千依百顺,痴迷万分的脸正对着另外一个男子笑得温柔,她的眼里都是他,脸庞微粉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那是是少女见到心上人时特有的状态。
倏然间,顾西凛就明白了什么。
她不喜欢他,她是装的。
曾经在心底时不时就冒上来的担忧原来都不是杞人忧天,她真的是装的,她从来不喜欢他。
顾西凛又愣怔了两秒,那卷翘的睫毛轻轻扑闪了下,旋即转身离去。
跟来的两个小侍不知为何主子刚踏进去几步就出来了,他们看着走在前头的主子,也不明白他为何就飘忽了起来。
走在前头的红衣男子忽然停住,看了看天边渐落的夕阳,忽地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是勉强,是无力,是自嘲,还是释然?
或许都有。
顾西凛笑自己对容貌自信过头,也笑自己到底小瞧了大燕的女帝,也笑自己从不相信女人的真心,如今却摆在他的眼前。
她不喜欢自己却又把自己纳入宫中,沈望抒做了那样的事,她却还能和他言笑晏晏。
他还能不明白么?
自己只不过是她用来刺激沈望抒的男人罢了。
顾西凛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的愈加嘲讽,自己这张脸确实很好用啊……
绝色美人,宠冠后宫。
他本以为虽然自己是虚情假意,但她起码是真的,就算这样过一生似乎也很事不错,可是现在…都是假的,没有一个是真的。
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他又要什么意义呢?
顾西凛那双迷人的眼眸变得迷茫,自己不是只是为了钱吗?自己不是只是为了借助她的势力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颇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连拥有的宠爱都是虚假的。
顾西凛倏然想起了他的娘亲。
他的母亲是加华楼国边境的燕女,因生的美貌被巡游的国王父亲看上,可他的娘一直对他的父亲不温不火,以至于她在后宫一直是个品级较低的妃嫔。
顾西凛也曾听父皇怨母亲没有一点温情,对他毫不上心,母亲对此的回复是他也不曾真正对她上过心。
那个时候他还小,也不懂,再后来,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了。
临终前她拉着他的手,用一句话解释了她这一生与国王的关系:“凛儿……他没有真心,所以也注定换不来我的真心。”
所以他没有真心,也换不来陛下的真心是么?
顾西凛想了很多,踏入凤鸣宫的一刹那,他又想到:
沈望抒如果答应和她在一起了,他会失宠吗?
他会被彻底遗忘吧?
或者……沈家把他也卖了,他也被打入冷宫?
……
凤栖宫洗浴完的沈望抒安静在坐在镜前梳理着绞干的乌发,脑中回想着陆溪乔的说辞,眸光越发沉寂。
即使那是个梦中之人,他也不愿意做他的替身。
他沈望抒就是沈望抒……
陷入沉思的男人未曾注意到镜中又来了一道身影,陆溪乔把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上,叹息道:“望抒,你不要胡思乱想……”
经过那般缠绵,那些倾诉衷肠的话语,她如何察觉不到他的心结?她再不敢随意称呼他的字。
虽然她确定沈望抒就是裴洛书,但她也意识到自己做的确实不对,即使是一个灵魂,经历不同,性格和为人处世也会有些差别。
他值得被尊重,被完全地重新爱一次。
“我没有,陛下……”
他拉下肩膀上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掌中回答,可是他下垂的眸子已经说明了什么。
陆溪乔无奈只能蹲下身捧住他的脸认真道:“朕,不,是我,我从现在起,忘掉梦中的一切,现在只有望抒,好不好?你不是洛书,你只是望抒。”
女帝放弃高高在上的姿态,蹲在地上哄他,沈望抒即使没几分相信,唇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见男人有了笑颜,陆溪乔才提起了另一件事,她既是已经废黜了沈望抒的太卿之位,便也不必要再恢复了,顺势洗掉这层身份才是。
“朕知望抒不愿困在内宫,不如去天鹤寺内修行四十九天再还俗,就此洗去前尘,重新恢复沈家公子的身份。”
到时候她便向沈家下聘,自大燕门迎娶他为凤君,凤君位同女帝,与女帝同掌天下,尤其历代女帝孕中,皆是凤君临朝,这样便不负他胸中才华抱负。
手上捧着的脸颊上下移动,显然是沈望抒点头,陆溪乔对此也是莞尔一笑,却不知男人心中的想法与她相去甚远。
第27章 女帝的侍君27
前脚贤太卿被废的消息刚传出,后脚又遣去天鹤寺内带发修行四十九天,理由也是冠冕堂皇。
先皇品性至善至纯,定是见不得及冠少年因她蹉跎于深宫,加之从未侍寝,也算清白之身,特遣去天鹤寺内为先帝祈福也修己身,还俗后便算洗去前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