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他还能装模作样地糊弄过去,可是这一次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日后提起肯定会暴露的,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坦白。
拉住正准备休息的小新娘,山神那纯澈的眸子闪了闪。
“娘子,我和你说一件事…我不是故意隐瞒的…你不要生气……”
在乔娘疑惑的目光中,流苏把他的情况缓缓道来:“我可能是修炼出了岔子生了心魔,娘子应该能察觉到有时我很不一样吧。”
乔娘没想到山神会直接坦白,点了点头,只是心魔一事……
“什么是心魔?”
仙人之间的事她知之甚少,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心魔就是……是各种欲望的集合,修行是克己修心,但心魔相反,他随性放肆,不顾天道伦理,他会用我的身体为非作歹,没有原则,也不会克制,所以很是危险。”
流苏神情严肃,他修行千百年未曾杀生,心魔出现后未到半月便在身上环绕了一丝血煞之色,虽极淡,但以小见大,若是不加以遏制,以后恐会酿成大患。
乔娘听着听着,原本平和的眉却轻轻蹙了起来,“所以相公打算怎么办?”
“得想个法子,除去他才是。”
轻悄悄的一句话却在乔娘的心湖中激起千层浪,她想都没想便道:“一定要这样吗?”
但对上流苏那疑惑的面容,她的声音又小了些,“我是说…其实他也没有为非作歹…”
陆溪乔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心魔,那就是另一个流苏,压制心魔的办法根本就根除不了他。
但流苏不知道,他只看到了他的娘子没有关心他的情况,反而在担忧他身体里的心魔。
心魔,不过是他的衍生物罢了,怎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一刻,流苏那一向宽容平和的心底蓦地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感觉,那双秀气的白眉也如同面前的小新娘那般蹙了起来。
“娘子和我说说他做了什么吧?”
流苏压下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吗,先询问起了情况。
小新娘一边说,流苏一边在心中分析,在听到心魔带她去找地主时就知道心魔对小新娘用了法术,当即抿紧了嘴唇,对凡人肆意使用法术,有损修行,也有损德行。
乔娘把这一幕纳入眼底,想到那个他为她做的事,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话音一转就讲起了地主对她的所作所为。
这样,流苏对他的印象就会好一些了吧?
金瞳的他很好,红瞳的他也不坏。
“……就断了地主一根手指,还让地主不能人道,后面这个是我教唆的,不关他的事……”
虽然流苏也觉得心魔的做法没什么问题,但她急于帮他说话的样子仍旧叫流苏心里不是滋味。
他扶住小新娘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眸郑重道:“以后娘子有什么委屈的,和我说。”
修行虽是要克己修心,但是惩恶扬善的又怎能算作恶呢?
还是他太不关心她了,竟是叫一个心魔献了殷勤。
看着小新娘犹豫地点头,明显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流苏那压抑许久的情绪还是泄露了一点。
“娘子,他不是我。”
他的语气重了些,强调了一句。
流苏以为顺理成章地认为乔娘接受心魔,甚至还隐约护着心魔是因为他,但他却忘记了一件事,先与乔娘交流的从来不是他。
心中有了芥蒂就不可能没有一点措施,流苏一边教授乔娘习字,一边在上一任山神留下的繁杂的书卷中寻找解决之法。
书上说面对心魔,直视心魔,然后才能战胜心魔,但流苏他根本见不到他的心魔,又何来的战胜呢?
他也曾在手腕上红线闪耀之时完全放开任由心魔接管他的身体,但等他的意识恢复,脑中又是一片空白。
他们俩就像是彼岸花的花和叶,永不相见,一方出现,另一方就要沉睡。
这样的情况叫流苏不禁有些心慌,这情绪在他身上实在罕见,到底是为什么慌张呢?
是害怕心魔占据他的身体吗?似乎并不是。
正当流苏苦思冥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相公,这个字是什么来着?”
流苏闻声抬头,就见那端坐在书桌后的女子正看向他,那眼中全是他。
明明没有特别的情绪,她只是寻常地看着他,但流苏就是豁然开朗,刚刚在脑中纠结的问题迎刃而解。
他不是怕心魔占据他的身体,而是怕占据他的身体后,他再也看不到她。
流苏走到乔娘的身边,循着她的手落到了那个字上,金色的眸子一怔,半晌才答道:“这个字是‘爱’。”声音格外地柔和。
“爱。”
乔娘跟着念了一声。
“嗯,就是爱。”
流苏的眸子在那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这个字似乎比以前顺眼的多。
或许是因为神婚的原因,乔娘习字的速度也特别快,仅仅是半个月就能看一些简单的书了。
只是随着他的视线下落,流苏的面色奇怪了起来。
一目几行之后,山神的脸色微红,“这……这书是哪里来的?”
乔娘不解他为何这般,讷讷道:“就在那边的藏书室内拿的呀。”
流苏把那书翻开,就见那书封上三个大字——《小春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