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吧。
林落烟偏头看向窗外,干脆利落地掏出耳机戴上,点开音乐软件,随机播放了一首歌单里的歌,把音量开到听不清舅舅在说什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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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收到季淮颂的消息,林落烟和司机说了一声,把她送到石景公园。
石景公园很大,有一片露天草地,有商家在这里做一些露营项目,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舅舅还在车上滔滔不绝,林落烟毅然决绝地下车,头也没回,反手“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上,潇洒走远。
“……诶,不是。”舅舅盯着紧闭的车门,“她听进去了吗?”
舅妈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人家摆明了不想听你说话,耳机都戴着,能听进去就有鬼了。”
即便不是周末,石景公园的人也不少。空气清新,欢声笑语。
林落烟摘掉耳机,揉了揉耳朵。
一个林听晚,一个舅舅,真不让人消停。
沿着蜿蜒的石板路,她刚走到露营草地的入口,就看到季淮颂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等她了。
“叫我来这儿干什么?”
林落烟还没走过去,他已经站起来了,她堪堪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
是真的好奇,也是真的疑惑。这几天她的脑子全是外公,突然抽离出来回归现实生活,环顾一圈,她好像也没有说过想要来露天草地玩吧。
她现在这副清醒又冷静自持的模样,和昨晚倒是判若两人。
仿佛在极致的亲密之后拉开距离,像极了分手那天。
季淮颂将她这副样子尽收眼底,看样子就是忘了昨晚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双手懒洋洋地插兜,转身就走:“跟过来看看,你就知道了。”
他们进了露营草地上的帐篷,帐篷的三面帘子被卷起来。帐篷里一张木桌,两张椅子,空间不算大,但也不小,桌上满满当当的食材,还有一锅小火慢煮的锅。
林落烟有些懵:“这……寿喜锅?”
季淮颂单手撑着椅背等她过来坐下:“不是想吃?”
林落烟压着裙摆坐下,闻言蹙眉,下意识要反驳:“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恍然想了起来,她昨晚是不知不觉睡着的,意识混沌朦胧之际,好像是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伤心过度,一觉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经他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
“你怎么什么都记。”林落烟说,“我就是饿极了,随口说说。”
“嗯。”季淮颂在她对面坐下,打开锅盖,悠悠然的,“但你说了。”
不管是不是随口,她说了,他都会记着。
抬眸撞上他的眼睛,林落烟平缓地眨了眨眼。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比起以前,他们之间的磁场好像在潜移默化中有了变化。
一直以来,对她而言,最亲密的事从来都不是□□之间的缠绵,反而是触及灵魂的羁绊,是没有任何防备,在对方面前掉眼泪。
她很少哭,为数不多的几次,都当着他的面了。
然而事实上,在不知道哪个时间节点,她就已经忍不住了,他总是一眼就能抓住她的心。
于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渴望他靠近,也无法将他推开。
她面对大多数人防御的那一套,在他面前是真的可以完全卸掉。可以在他这里不管不顾地释放所有情绪,他总会全盘接受。
锅里冒着咕噜咕噜的热气,周围的寒意悉数被驱散。
林落烟盯着他看了很久,四平八稳的开口,却仿佛较着最后的劲儿:“季淮颂,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这词儿太伟大了,我没这么伟大。”季淮颂往后一靠,平直地对上她的视线,勾唇笑着,眼底卷着即将来临的春日的风,一如当时说要跟她换真心时虔诚,“我也没打算拯救你,我只打算爱你。”
空气里有呼出的白气,寿喜锅沸腾的雾气往上飘,隔在他们之间像有一片毛玻璃,模糊不清。
枯枝树干上有凝固的霜,周围挺闹的,但他们这里却像是格格不入的另一方天地。
良久,林落烟放下筷子:“季淮颂,如果我面前有一盘棋,你是坐在我的对面和我博弈,还是坐在我的身边,当我的狗头军师呢?”
“狗头军师。”呢喃一遍这个词,季淮颂轻笑一声,微扬眼尾看她,“能不能换个好听的词儿?”
林落烟歪头,心想还能换什么好听的词。
季淮颂把斟满椰奶的杯子放在她手边,“是常胜将军。”
林落烟忍不住笑:“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以后代表林氏上战场的是我,又不是你。”
缓缓点了点头,季淮颂弯唇,玩味却又带着几分认真:“大小姐自然是本少爷心中的不败战神。”
他当然会选择在她身边,狗头军师也好,常胜将军也罢,一个名头而已,不重要。
在她身边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一个星期不算太长吧?”林落烟的话题跳的很快,但季淮颂很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有点意外,他以为她会更久,至少在完全整理好放下的情绪之后。
没想到是这个时候,他微微愣住。
林落烟把煮好的肉夹在他的碗里,笑声音放轻,略微溢出来的娇俏意味恰好到处,“意思是,我想好了。”
他不是不能走完这一百步,剩下的最后这一步,是他留给她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