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右眼皮狂跳,提起本子甩进抽屉里,再“碰”地一声关上。
“你怎么回来了?”段凌波努力装作镇定且无事发生的样子,心却扑腾得快要晕厥。
沈梓溪走过来坐下,往她桌前搁下一大盒包装精致的糕点:“昨天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正在南锣鼓巷闲逛呢。想到你爱吃糕点,就带了些稻香村回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同是山温水暖的江南养育出来的二人,段凌波爱极了各式甜点,沈梓溪却对各种特产、小吃都不感冒。
段凌波衔了一块枣泥酥咬在嘴里,咬了几口,想到什么:“哦,对了,刚刚学长让我把这个给你。”她重新拉开抽屉,从里头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她,递过去后又立马回过身把抽屉关上。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此时的状态的话,那就是掩耳盗铃,做贼心虚。
“哇!”
不用回头就能想到沈梓溪此刻的表情有多浮夸。
首饰盒里放着的是一串手链,通体的黑玛瑙上串着两只对立的金色貔貅,每颗玛瑙石上都写着她的名字,说句实话,站在一般人的角度来看呢,就是俗气。
可是偏偏正中沈梓溪的心意,她就是这样的人。
沈梓溪这个女孩儿,有着不属于20岁同龄人的天真与俗气,她喜欢世界上的一切金银饰品与珍珠,所以每次她男朋友送礼物都会选择金银饰品。但喜欢归喜欢,她却从不穿金戴银、招摇过市。
好在,她是个庸俗且自知的人。
“凌波,我告诉你哦,这个貔貅啊可讲究了,要时不时地摸一模。一摸貔貅运程旺盛,再摸貔貅财运滚滚,三摸貔貅平步青云。”①
段凌波翘了翘眉毛,不置可否。
高一暑假那年,她经爷爷同意,一个人跑去陕西游玩。在一个馆里看见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貔貅。导游在给一行人解说,告诉他们摸貔貅要按照顺序,打乱了或者碰了不该碰的地方都会招致厄运。段凌波向来不信神明,伸手随意地触了一下,不做其他。
她想,她后来运气不好,大概是被那只玉貔貅给诅咒的吧。
一串铃音响起,沈梓溪开始给她的那位打电话。
“对啊,可喜欢了呢。”她说话嗲嗲的,操着一股软软糯糯的口音,双腿盘坐着却像个大老爷们。真是一具身体里可以同时拥有两个灵魂。
段凌波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电脑上的Q.Q音乐,套上耳机按了播放。
不想做电灯泡的人,就要聪明且自知地学会自己给自己创造与世隔绝的机会。
她趴在桌上听歌,不一会儿音乐声便外放了出来。段凌波抬头,才发现是沈梓溪把她的耳机线给拔了。
沈梓溪握着手机:“这是什么歌?谁的啊?”
段凌波:“Paula Fernandes 的Ao Vivo。”
“谁?”
段凌波白了沈梓溪一眼,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Paula Fernandes ,我们葡语圈的一个女神。”
沈梓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冲那边说了几句话,又重新盯着段凌波:“诶,凌波,我问你哦,你是我的女神用葡语怎么说?”
“Tu és minha deusa。”
“那你是我的心肝呢?”
“Tu és minha coracao。”段凌波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沈梓溪倒是毫不介意,冲电话那头说:“学长,tu és minha coracao。”张扬直接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就是这样的人,敢爱敢恨,真实而又浪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惧怕肉麻的表达,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活出最真实的自己。
当年林景刚和初恋女友分手,感情空白期,她敢于直接出击,走到他的身边。周围朋友议论纷纷,可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照样我行我素,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用沈梓溪的话来说就是,他都已经分手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入?而且他们感情破裂,又不是我插足的。况且,如果这次再不主动一点,不给自己机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学长身边有了别人,我会遗憾终身的。
她不喜欢抱有遗憾的生活,也不顾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屑。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倚仗着自己的“敢”。
她可以为了喜欢的人在姨妈期去玩漂流,可以在发高烧的情况下陪他去滑雪。段凌波无法定义这样的喜欢究竟正确与否,但至少,她心甘情愿,并且甘之如饴。
而这点,却是段凌波永远都无法做到的,她无法用生命去爱一个人,也无法主动去迈出那一步。仅有的那些勇敢瞬间,全都换来了让人意外的结局,所以她永远都无法活出她自己。
她敢的,只是在日记本里宣泄自己的情绪,喜欢与爱,得不到的与想要拥有的,全部封存在小小的日记本里。
她从小练得一手瘦金体,字体瘦直挺拔,笔画如游丝行空。后来,写日记时,她会将字写得越发缠绵飘逸,生怕被人发现,被人识破,以此掩盖自己的小心翼翼。
说到底,不过是懦弱罢了。
她自惭地勾了勾唇。
“行啊,我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块儿去。”沈梓溪拍拍她的桌子,问她周末要不要和他俩一块儿去郊外滑雪,放松放松心情。
段凌波又不傻,谁会愿意做人家的电灯泡啊,遂礼貌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