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光明灿烂,被热闹裹挟,被繁华簇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跟高中时不一样,跟她最初见到他时也不一样。
此刻的面容看起来陌生而漠然。
某一瞬间,段凌波感到胸口有一股情绪涌了上来,是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过的,却从未找到答案的情绪。
究竟是谁,把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段凌波不知道。
她飞快地放下手机,已经忘了自己是下床干嘛来的了,也无心再借着方才的心境继续翻译。
平复了好半天心绪,看到沈梓溪还在用功苦读,像是平时不努力、期末考前夜临时抱佛脚的考生。段凌波扫了她一眼,从架子上抽出葡语课本,翻开后头的总词汇表,默默地记了一遍。
arrepender,后悔;agonizante,痛苦的;apenso,附件,附属的。
怎么都是些消极词汇?葡语是这么丧的一门语言吗?段凌波忽然有些看不下去,又站起来,从书柜里取出笔记本,打算背些例句。
Agora,Inês é morta.
(珍惜眼前人。)
桌上的手机再次发出“叮”地一声响,段凌波挣扎了一下下。最后还是没忍住,拿了起来,她看到屏幕上显示:09级工商管理系陆生尘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眸子骤然顿住。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Q.Q号。
高二下学期,学校的女生闲着无聊,在论坛里评选校草。入围的名单有许多,其中不乏成绩优异、帅气多金的,最后悉数被陆生尘给撵在了身后。
成绩好的,没他有钱;有钱的,没他帅。因此,陆生尘超过其他人,一举夺得“校草”名号凭借的是自身过硬的综合实力。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被扔在人堆里,也能被人一把揪出来的存在。身上好像自带光芒,让人想忽视都难。
那时候,班里女生纷纷传阅校草的Q.Q号。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也无人证实这号的真实性。待众人都回过味来,这个号码已经在明怀的校园里传播了一圈。
传播的方式极其简单,不知哪个好心人一时兴起,将其打印了出来,发给在座的所有女同学。
段凌波收到那张纸条时,还是有一点儿惊讶的。她觉得很奇怪,他们学校女生对陆生尘的痴迷程度,已经到了这种疯狂追星境界了吗?
一时神色怔愣,所以没有立即拿起来看。
那女生以为她不想要,正准备回头收走。她却先她一步、抓起桌上的纸条,塞进了桌膛里。女生瞥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转过身,段凌波顿觉羞窘,脸红得跟过节的灯笼似的。
那张纸条一直被她藏在桌膛里,压在一堆厚重的教材底下,像是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直到一个月后,她才鼓起勇气,将它解救了出来。别说,过程还挺费劲的。
回到家也跟做贼似的,等她妈妈从客厅走回房间,闭门许久,她才敢打开电脑,把音量调至静音,在搜索栏输入那一串数字。
当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填写验证信息”这六个字的时候,段凌波还是不由自主地慌乱了几分钟。脸颊发烫,心也跟着狂跳不停,像是要做什么坏事般,压根不敢看电脑屏幕。
她跑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抚了抚胸口。
直到认为自己已经恢复平静,她才重新走回电脑前,拿出生平最大的勇气在那几个字底下输入:【你好,我是高二2班的段凌波。】
手指停在Enter键上犹豫不决,最后,好似终于鼓起勇气般,长舒一口气,用力地敲了下去。
好友申请飞快地发了过去,直到过去十分钟,段凌波还没回过神来。
她不住地查看消息,确认对方是否同意她的好友申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过了一个小时,界面仍旧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复。
段凌波顿觉失落,好似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她郁闷地合上了电脑。
再也不敢登录企鹅账号。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过了约莫一个礼拜,她因为要接收班级文件,重新登录这个账号,意外地发现好友栏那里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头像。段凌波呆呆地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陆生尘的账号,她和陆生尘已经成为了好友!
心脏好似坐了趟过山车,接连几天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
段凌波痴痴地盯着他的头像,越看越入迷。
她觉得自己也有些当花痴的潜质,而且还有些魔怔。
对着这个头像思考了半分钟,她问自己,要不主动给他发个消息?发什么好呢?要不就做个自我介绍好了。可是验证消息时已经说过她是谁了啊,再说一遍会不会显得有些啰嗦?段凌波犹犹豫豫的,点开他的对话框,又退出,反复操作了几回,终是因为害怕,退下了企鹅账号。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在思考应该给他发送什么消息,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来。
某天论坛里突然爆出一则名为《校草要生日了,你们准备送什么礼物》的帖子,段凌波将帖子连看三遍,最终选在他生日那天,给对面发了一条——
【祝你生日快乐,男神。】
这一天祝福他的人应该有很多,她这样发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记得那是夜里将近10点,段凌波还没睡,忽然看到那端发来一条:【不好意思哦,请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