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们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扑上前,还没碰到两个孩子的衣衫,就被他们踹倒在地。
“好啊,两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对官爷动手,你们是不想在这里待了。”
摔倒的官兵吐出嘴里的稻草,解下佩刀拿在手里,缓步逼近:“这下就来看看,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武艺厉害,还是官爷手里的刀厉害。”
官兵们人高马大,两个孩子不敢轻易动手,待他们逼近后,才瞄准空档,一个闪身,从官兵们彼此间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官兵们急忙转身要抓两个孩子,但他们动作笨拙,不及孩子灵巧,不过多时便摔倒在地,嘴里只吆喝。
“哎呦,摔死老子了。给老子们等着!”
领头的官兵一边吆喝着,一边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但他没站稳,又摔倒在地,把那堆堆在角落里的稻草彻底摔了个七零八落。
两个孩子神色一变,立刻要上前堵住那露出来的洞口,但那领头的官兵已经瞧见了。
“居然这里还有个洞?”
说着,那官兵便俯下身子往里钻:“这洞里肯定有他们偷来的宝贝,兄弟们,发财啦!”
他身子肥硕,那洞口窄小,刚刚钻过去了个头便牢牢堵住了,一时间进退不得。
周窈窈一直小心翼翼地躲着,听到两个孩子的动静,知道他们能自保时,心中刚松一口气,结果就看到一个脑袋从洞口冲了出来,像只肥硕的老鼠一般,吓了她一大跳。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紧紧攥在手里,躲在一个破烂的瓦罐后,屏息凝气盯着那“老鼠”的动静。
官兵的身子实在过不来,怒骂了几声,连声唤他的同仁:“把这墙砸了!快救我出去。”
周窈窈神色一变,要是把这墙砸了,她立时会暴露不说,那两个孩子岂不是没了安身立命之处?本来就是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偏偏还生在这恶吏横行之乡,着实命苦。
她原本还想在这待上十个月,可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想到此处,周窈窈闭了闭眼,拿起簪子,缓缓起身靠近那官兵露出的脑袋,还不等她走到跟前时,忽听那官兵又怒斥道:“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人呢?”
周窈窈怔住,下一刻,就看到那官兵的脑袋从小洞里硬生生地被拖了出去,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哼。
周窈窈赶忙握着簪子探头在洞口处瞧了瞧,发现两个孩子正拖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官兵身体往外运。
她立刻从洞口处又钻了回去,把簪子重新簪回头顶,急声道:“怎么回事。”
两个孩子回头看她,脸上沾了点点血痕。
女孩咬着下唇,显然是在忍着泪水,但还在宽慰她:“娘娘,放心,我们没有杀人,虽然他们很坏,但我们只是把他们打晕了。”
男孩拽着官兵的身体低喃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个落脚处......”
听到这话,周窈窈忍不住心中一酸,眼眶一红,一把上前抱住他们:“我们走,连夜走。”
女孩望向她,疑惑道:“可是现在走的话,不是很容易被皇上抓到吗?娘娘您逃出来也不容易啊。”
周窈窈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几个官兵折在此处,无论如何也不能多待了。”
男孩垂下头:“是我们拖累了您,要是您一个人离开,兴许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周窈窈抱了抱他:“瞎说什么,要不是你们护着我,我肯定逃不出来,怪只怪这些恶吏,居然连孤儿都不放过!”
殷岃平日勤勉自持,京城也是一番和谐景象,就连她上一轮次去的边关,因为有重兵驻扎,虽然贫瘠,但百姓们至少能安稳度日。
没想到,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小江南”之地,却还有如此恶吏。
不过想到县令与周主簿沆瀣一气,逼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孤女”入宫求宠,他们手底下的官吏这般行事,也是意料之中。
他作为皇帝,要做的事还有许多,更不能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
她稳住心神,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什么都不带了,我们去寻辆牛车,连夜出城。”
至于能不能出得去......
周窈窈咬了咬下唇,露出一个苦笑。
至于能不能出得去,那就只能看命了。
*
已是深夜,但周家灯火通明,无人安寝。
殷岃被喜颜搀扶着,缓缓从马车上下来,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朝书房去。
他虽然已经能行走,但两条腿还是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先依靠着腰腹发力,找准支点,才能勉强挪上几步,挪完几步后就要站着缓缓,重新再找支点。
尽管随队的太医主治的是周窈窈的病症,不过临行前整治殷岃的太医也曾同他交代过,该如何为皇上的双腿施针药疗。
太医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银针和药剂,放置在书房中,他紧跟着皇上从马车上下来,只等皇上到书房后就为其针灸药疗。
好不容易行到了书房门口,太医忙推开书房的门,请皇上进去时,殷岃的脚步却顿住了。
他偏过头,望了一眼一廊之隔的周窈窈闺房,低声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