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重重点头, 气愤道:“他说我不该当皇太女, 说无论何处,皇位都是给男孩子继承的。”
小丫头的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果然是蛮夷之地,未曾开化, 我要去寻父皇, 把那臭王子的话说给父皇听!”
身后跟上前的宫女闻言, 面露迟疑:“皇太女,吐蕃赞普亲自来访, 是为两国友好,您将玩笑话告诉皇上,是不是不太好?”
小丫头噘起嘴,摇头道:“不对,那才不是玩笑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就是从心眼里看不起我是个女孩。我就要告诉父皇,让他知道,这吐蕃来的是什么货色。”
说完,她从少年的怀中挣扎着下来,又抬起脚,沿着宫道,“蹬蹬蹬”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适才说话的宫女“哎呦”一声正要跟上,却被少年喝止住。
“且慢。”
殷锦铭放走了其他几个宫女,单单迈到那宫女面前,沉声问道:“钰儿适才可否在那王子面前发了脾气?”
宫女摇头:“这倒不曾,皇太女只是冷了脸,说自己还有课业便离开了,只是越走越不开心,见到您,便发泄出来了。”
殷锦铭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劝她?”
宫女愣住:“皇太女年岁还小,自然有许多事情考虑不周......”
她还没说完,少年便厉声打断了她:“够了,你是什么眼界,她是什么眼界?芽春姑姑最近生了病,内务府就挑进来这种人。她日后是要掌管天下的,就算此时思虑不周,也自有皇伯父和太傅教导,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少年便转过身,吩咐自己身旁的内侍:“你去看顾钰儿,再去知会喜颜公公一声,说本王让内务府换人伺候钰儿了。”
内侍领命应下,转身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
一个不及腿长的小豆丁轻车熟路地跑到了御书房前,甚至不用通报,直直地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进去了。
“父皇!父皇!”
她一边喊着一边跑进里间,待进去瞧见书案前还立着两个大臣的身影时,立刻停下步子,板板正正地行到书案前,朝坐在上首的男人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顿了顿,又行到侍立的两位大臣面前,作了个揖:“首辅大人、尚书大人。”
两位大臣忙回了礼,便见小丫头直起了身子,朝一旁退了半步。
虽然她行礼行得极为到位,但额角上流下的汗滴还是表明了,刚刚这孩子是不顾形象疯跑来的。
上首的男人“嗯”了一声,探头瞧她:“何事?”
男人探出头时,便露出了满头的银白,明明面容还算年轻,可那白发里,已经没了青丝。
小丫头缓步行到书案后,站到男人龙椅一侧,低声道:“无事,待您忙完政务后,儿臣再同您细说。”
虽然她真的很想现在就同父皇撒娇说出来,但眼下有大臣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要维持尊贵和体面。
殷岃确实有些忙碌,闻言便不管她了,只示意喜颜给她条帕子,让她好擦拭额头的汗珠。
席临然望着那张同周窈窈一般无二的小脸,不由得失笑,笑了之后脸上又泛起淡淡的忧愁,望向皇上。
五年前,皇上一夜白头,随即不顾众臣非议,立刚出生的女儿为储,险些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席临然还清楚的记得那些日子,皇上不但日夜把孩子带在身旁照料,还要时刻听取各地讯息,要不是皇上连续安排了春闱、秋闱,把朝堂中的血液换了一半,怕是真抗不下来。
可就算朝中平息了,百姓之间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对储君为女子之事颇有意见。
不过在皇上命各地大力传颂女子事迹,又重新修改律法让女子可以单立女户后,普通女子的声音渐渐扬起,掩盖了之前不满皇太女的那些声浪。
但皇上也着实辛苦,皇太女刚懂事不久,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孩子都有母亲,闹着要让皇上帮她找母亲,折腾了许久才听话了,开始学着读书认字。
直到这一两年的功夫,皇太虽然年纪小,却已体现出了不凡的聪颖后,朝堂乃至民间不满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当然,更重要的是,皇上一直未曾纳妃立后,后宫中只单单皇太女一个孩子,若是不立皇太女,又能立谁?立旁人,岂非就是心怀不轨,意图谋反?
不过......席临然觉得,皇太女再聪明,也毕竟是个孩子,皇上实在教地有些太多了,就像现在,他与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在此同皇上商议春闱之事,皇太女便自觉地站在了皇上身旁,努力想把他们说的话都听进去。
虽然眼下这次是皇太女主动听的,但也有先前皇上教导了无数次的原因。
“这是先前春秋连举后的头一次春闱,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如今的大郢并非原先的大郢,连着几年的丰收让百姓衣食饱、仓禀足,那今岁的考题就更应该立足当下,思索下一步,朝廷该如何引导百姓。”
殷岃说完,新上任的年轻礼部尚书频频点头,恭敬道:“皇上所教诲的,臣已经记下了,立刻回去吩咐,尽早拟出今岁的考题来。”
殷岃颔首,看礼部尚书行礼离开后,偏头望向席临然:“你呢,还不走赖在这里做甚?离晚膳时候还早,朕也没想着留你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