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正式会议，主要是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一下电影配乐的大致方向，所以氛围还挺轻松。导演和制作人没什么架子，聊了一会天儿后，关一禾团队里的所有人都明显放开，开始天马行空地构思。
一群人讨论的很认真，关一禾的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喂，妈，怎么了？”
“……”
关一禾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口气。
关一禾的妈妈一连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结果接起来才知道，她妈的某个闺蜜联系上了香港一位专门为权贵和顶级明星做医美的医生，于是一帮老姐妹打算手挽手飞去香港。可她爸得知此事后极力阻止，不让她妈打玻尿酸，原因是觉得那玩意儿不靠谱。
她妈是个家庭主妇，结婚前被父母宠结婚后被老公宠，一向没什么主意，被老公一劝阻就习惯性地说了好，但回过神来又忍不住跟关一禾抱怨。
关妈在电话里嘟嘟囔囔，“你爸非不要我去。”
关一禾又翻白眼，“你自己去就好了呀，我给你报销。”
“我有钱的呀…哎呀，不是钱的问题。”她妈笑起来，“他是我老公嘛，我不可能不尊重他的意见。”
“拜托，这是你自己的脸，你自己的身体，你干嘛要尊重他的意见？”
“你们新一代，不懂我们老一代啦。”
33岁的关一禾感觉自己还跟23岁一样暴躁得要跳起来。
她心想：那你还跟你女儿打电话抱怨你老公干什么！
不耐之间，她又听见她妈说，“…婚姻嘛，很复杂的呀…”
不知道是她妈的态度还是婚姻二字触了她的霉头，她一瞬间声音有些大，“所以我才不想结婚！”
她妈只是笑，“哎哟哎哟，暴暴龙。好啦，各么你不想结就不结嘛，我跟你爸爸都ok的呀…”
她撇嘴，“哦。”
关妈忽然在电话里窃笑了两下，问她跟那个大明星前男友真的分掉了吗。
她无奈地说真的分啦，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关妈在电话里不知道第几次软软地说好遗憾哦。她有点走神，嘴上随意接道，“别说了，都几个月前了，按我以前都够重新谈一个再分手了。”
电话里的女人笑骂她总是满嘴跑火车，要她以后在外人面前收敛点。
她哼一声，嘱咐了她妈几句，准备电话。挂断之前她像是想起什么，小声说道：“别再提这事了啊。”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嫌弃褪去，眼神有些空洞地看了窗外两秒。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随后立即甩甩头，打起精神转身回会议室。
直走，转弯，潇洒的步伐猛然停了下来。
一个高个男人靠着墙，背对着她。他戴着鸭舌帽，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曾经和背影的主人朝夕共处了九百多个日夜，即使男人裹得严严实实，她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她心想：操，我真的服了，什么烂剧情节。
关一禾犹豫是上前打个招呼，还是装作没看见往前走。然而在她犹豫的这两秒里，男人自然地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看了几秒。
关一禾抬起手，扯了个微笑，“你在呢。”
陈慕江站直，把身子转向她，双手插兜点了点头。
他不说话，她便略微尴尬。她有点想走，但陈慕江看着她的那双眼睛让她挪不动脚。
于是她问，“…你也来这儿有事？”
陈慕江又微微点头，终于开口道：“李导说他们在做个新项目，跟我讨论下。”
李导是个经常在国际上拿奖的大导。闻言关一禾下意识地就要说太好了，话到了嘴边被她吞了进去。
她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手左右指了两下，“你…”
陈慕江下巴抬了抬，“等力哥，他在厕所。”
她哦一声。
他又沉默。
她忽然想起，刚刚她和她妈的电话，估计多少被他听到一些。她心里暗骂，想也没想就开口，“先前是我妈…”
话说到一半，她又立刻闭了嘴。
妈的，告诉他是我跟我妈在聊他岂不是更伤人了！
可话出口，意思就已经传达到。陈慕江显然也将她的电话听了个大概，闻言只是点点头，依旧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关一禾最讨厌的就是眼前这样的场景。她抿嘴，狠了狠心，自然笑道，“那我先过去了，那边还等我开会。”
陈慕江扯了扯嘴角，“嗯。”
走到会议室前的那条路上，关一禾满脑子都在慢动作回放先前与陈慕江偶遇的一幕。她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用放大镜琢磨一遍，边琢磨她边在心里懊恼：越活越回去了，我他妈的什么时候分手后跟前男友见面这么别扭过。
关一禾站在会议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皱着眉想事。最后是门从里面被转动，她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脸，重新回到工作之中。
坐下前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话：以后跑火车声音小点儿。
*
忙起工作来，关一禾一时把跟前男友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抛到了脑后。
可暂时放置的想法不会消失，等她闲下来喘口气时，那天的一幕不自觉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