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她赠一杯美酒,一缕黎火,一份人情。
黎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畅快笑道:“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这么有趣的事了,今天可以多喝几杯。”
晏霄说道:“拾瑛得殿下厚爱,我待她谢过了。”
黎缨摆摆手道:“不必了,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缘分。”
黎缨说着笑着伸出手挠了挠拾瑛的下巴,拾瑛呆了一下,怔怔看着黎缨。她虽然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一抹怅然与怀念。
“我以前也有过一只猫……”她淡淡笑着说了一句,却没有再往下说现在如何,只是又提了一杯酒,将辛辣咽入喉中。
在座之中,以黎缨的年纪最大,经历最多,外貌看起来虽不过三十左右,但眼中却沉淀了太多沧桑,也许是因为走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悲欢,她身上总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慵懒与洒脱,只有喝了酒才会流露出几许怅惘。
黎缨斜睨公仪徵,含笑说道:“方才在集市上看到有神霄派的修士在采买红绸花烛,我还疑惑供奉神农像怎么会用到这些,想来是你们好事将近了。”
公仪徵道:“我与晏霄的结契仪式便定在三日后。”
微生明棠:“噗——”
众人目光向他看去。
微生明棠以袖掩面,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公仪徵求之不得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晏霄会答应。
七煞也是有点懵,感觉与尊主分别也没多久,怎么就像换了个人呢……
微生明棠犹豫着问公仪徵:“这件事你和家族……和你父亲说过了吗?”
公仪徵微笑道:“知会过了,他明日便会动身来神霄派。”
公仪徵从小在神霄派长大,对公仪家并没有很强的归属,更别说那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祖训了。族老虽一直都对公仪徵离家不归颇有微词,但如今的公仪徵也不是一群古板的族老能够掌控得了的了。而公仪乾对公仪徵的婚事也是尊重且配合的态度。
微生明棠见这情形不禁心生羡慕:“你父亲对你真好……”
而他家那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恐怕不会接受他和拾瑛在一起。不过他也想明白了,其他人不会成为他和拾瑛之间的阻力,他们之间唯一的阻力,就是拾瑛自己。
微生明棠偏过头看向拾瑛,席间他一直殷勤地给她布菜,拾瑛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自然没有抗拒。七煞坐在另一头,不时横过眼来,不论是体型还是神色,都给微生明棠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但是他不为所动,甚至还略带挑衅地和拾瑛亲近,此时见拾瑛嘴角沾了点油渍,微生明棠便抬手轻拭她的唇角。
拾瑛正沉迷于杯中物,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微生明棠发出一声惨叫。
七煞的大手捏着微生明棠的手腕,脸上布满煞气。
“你干什么?”
七煞和拾瑛同时脱口而出,只是语气不同,说话的对象也不一样。
七煞是质问微生明棠的举动,而拾瑛是疑惑七煞的举动。
微生明棠只觉得手腕都快被折断了,痛得冷汗冒了出来,咬牙道:“拾瑛唇上沾了糖晶,我帮她擦干净了。”
拾瑛听了这话,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果然甜丝丝的。
拾瑛懵懂,七煞却不傻,冷笑道:“你和她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动手?”
拾瑛脑子也有些糊涂,虽然她不觉得微生明棠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不过七煞这个问题她也想了一下,没想明白——微生明棠和她什么关系?
微生明棠是公仪徵的朋友,公仪徵是尊主的道侣,尊主是她的主人,那微生明棠算她的……
——好复杂……
微生明棠身娇体弱,却向来是个不怕死的,面对七煞的威胁,他还以同样的冷笑:“你和拾瑛又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置喙!”
这个问题拾瑛知道了,她当即答道:“七煞是我爹爹啊!”
微生明棠一愣,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
拾瑛一脸笑容,不无得意地炫耀道:“而且我爹爹不打我。”
——而你爹往死里打你。
微生明棠僵硬地扭动脖子,仰着头看七煞,嘴唇微动,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岳父……
当然他不敢真的叫出来,不然这只手就真没了。
“七煞前辈,一场误会。”微生明棠端正了容色,毕恭毕敬道,“先前是我失礼了。”
公仪徵笑出了声,他从微生明棠瞬息万变的神情完整地揣摩出了他的心理变化。
情敌变岳父,微生明棠刚摆脱了一个爹,又喜提新爹……
而且这个他是真的打不过,也不敢打。
晏霄轻笑一声:“七煞,不必提防微生明棠。”
七煞看着微生明棠突如其来的恭敬,眉头皱得更紧,但尊主有令,还是慢慢松开了扣着微生明棠的手。
微生明棠心中一喜,忍不住想——尊主这是认可他的身份不拿他当外人了吗……
下一刻便听到拾瑛说:“是啊,他修为这么弱,又伤不到我们哪个。”
微生明棠:“……”
在拾瑛眼里,微生明棠身上贴满了各种标签——娇气、弱小、命短、好吃……
虽然总有人说他讲话刻薄,但他觉得拾瑛才真是法相境的刀子嘴,总能用最关切的语气说最扎心的话。而他微生明棠只有一颗豆腐心,都不需要用力,轻轻一捏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