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解释了微生垚也不信,明棠便不愿再费口舌了。”公仪徵知道微生明棠受过多少委屈,他受过明霄法尊的教导,为人素来恭谨端方,不以修为高低看人,但看人品,微生垚在他心里却属实称不上一个值得尊重的长辈。
“但不管是不是误会,明棠也不该任由他的朋友将自己父亲打成重伤。”公仪乾皱眉道,“我为他治过伤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受不住那么重的一击。”
“我一会儿去探望明棠。”公仪徵料想,微生明棠伤的恐怕也很重。
公仪徵和晏霄来探视微生明棠时,他还趴在床上起不来。
公仪徵看到他背上的伤口,不由得皱起眉头:“你父亲下手这般狠。”
微生明棠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地说:“也不能全怪他……”
公仪徵更是诧异:“你居然为他说话?”
“有一半是因为拾瑛……”微生明棠有气无力把话说完,“让她给我上药,是我的错……”
公仪徵:“……”
他剥下鲜血淋漓的外衣趴在床上时,本以为自己的惨状会激起拾瑛的同情心。然而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再怎么也不会无中生有……
拾瑛只顾着吃回灵丹,吃完还意犹未尽地倒了倒空瓶子,问:“你什么时候给我弄吃的?”
微生明棠简直想吐血:“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只想着吃的吗?”
“啊对啊!”拾瑛一拍掌,“会影响涌灵花的收成吗?”
微生明棠——我在祠堂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好歹,让我上一下药,养一下伤吧……”微生明棠声音都飘了。
拾瑛嘟嘟囔囔地抱怨:“怎么这么娇气呢,我看都没打断骨头,我们受了伤,都是舔一舔就好了。”
微生明棠心下一颤——舔一舔?
他眼神闪烁着偷看拾瑛粉嫩的嘴唇,不由自主想起她在自己掌心舔了那一下,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尾椎处燃起,让他半边身子都颤了一下。
“你的药在哪呢?”拾瑛问道。
微生明棠回过神来,干咳两声,指了指橱子。
拾瑛奇怪地扫了他两眼:“你怎么突然脸红了?他打你脸了?”
微生明棠一颗心就像落在小猫掌心的毛球,被她抛来抛去颠着玩,忽上忽下不由自主。
微生明棠的伤都在背上,自己没办法上药,便只能指引着拾瑛拿起羽毛,蘸取药膏抹上伤处。
拾瑛本就是个性情急躁的小野猫,哪会什么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她只求速战速决,羽毛在药罐子里搅了搅,跟刷墙似的就往微生明棠的伤处刷。
微生明棠发出凄厉惨叫,抓着被褥的手青筋暴起,倒把拾瑛吓了一跳。
豆大的汗珠往下滴,整个人都在打颤,拾瑛愣了一下才道:“你这么怕疼啊……”
——不然呢!
微生明棠疼得说不出话来,牙齿直打颤。
对于拾瑛来说,这样的伤以前不过是家常便饭,没有药也都熬过来了,她实在不理解微生明棠这细皮嫩肉的小筑基怎么这么娇气怕疼,只能根据自己的生存经验鼓励对方:“疼一疼又不会死,我很快的,你忍一下就好了。”
说完手起毛落……
第二十九章
“然后你就成了这副模样……”公仪徵听完微生明棠的血泪控诉,不知该哭该笑。
“羽毛都戳进肉里了……”微生明棠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又又又看到死去的亲娘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我父亲都没这么打过我,她没有人性的啊!”
“她是一只猫,还是生在阴墟的猫,怎么会有人性这种东西。”公仪徵忍着笑,施法抚愈微生明棠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说的也是,我是不了解她……”感觉到背上的灼痛正在减轻,微生明棠长长舒了口气,俊秀的剑眉又微微皱起,“你去过,你应该知道,阴墟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公仪徵眼神微动,沉声一叹:“难以想象的无间地狱。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对她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她们对疼痛和情爱,一样的迟钝,只是前者是因为习以为常,后者是因为闻所未闻。”
微生明棠轻咳了一声,掩着心虚问道:“既然迟钝……那你又该如何让你那位尊主明白你的心意?”
“徐徐图之,循循善诱。”公仪徵微微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异色,若有所思问道,“你怎么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微生明棠应该只会奚落嘲讽打击挖苦才是。
“这不是你先提起的嘛……”微生明棠趴着说话,公仪徵没看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慌乱,不过以公仪徵对微生明棠的了解……
公仪徵挑挑眉,狐疑问道:“难道不是误会?你……真的对拾瑛动了心?”
“你别乱说。”微生明棠攥紧双手,冷笑一声,“我最讨厌猫,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何时讨厌过猫了?”公仪徵越发笃定,“你若当真讨厌,便不会把那只伤了腿的猫用心治好了,还怕它跑过来药园误伤了自己,特地在家中另外种了一片荆芥把它们引过去。”
微生明棠哑口无言。
“我,我,我……那是……”一张利嘴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公仪徵摇头叹息:“微生明棠,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