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女子如泣如诉的哭腔断断续续从屋里传来,拨弄人的心弦。
“姑母,我琢磨不透表哥的心思,他是不是厌恶我,所以故意丢下我让我难堪。”
南安太妃蹙眉, 这件事确实是这个贱种做得太过火,齐萱蓉好歹是个伯爵府的千金,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她都不好交代。
“他从小无人教养,性子乖张跋扈,确实委屈你了。”
“萱蓉不敢委屈, 只是害怕一片痴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用帕子掖着眼角, 双眸看向脚下,她想旁敲侧击问问姨母, 是否这门婚事在她把握之中, 不然自己委屈了这么久, 岂不是错付了。
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南安太妃微微蹙起眉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这个外甥女,到底沉不住气。
不过那个贱种的行事手段也着实让人生厌,将她两个侄女玩弄鼓掌之中,弄得两个姑娘频频掉泪,这也是在打自己的脸。
既然如此,她便顺水推舟,就将亲事定下,看看这个贱种有何反应。
“我知道你委屈,不过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明日我找他商定下婚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齐萱蓉心里一喜,激动地瞪大双眼,没想到姑母这么快就准备为她定下婚事,这着实令她喜出望外。
“多谢姑母,萱蓉日后定会多多孝顺您,报答您的恩情。”
南安太妃朝她摆摆手,随后让人点起檀香,在氤氲的香气中垂眸思索。
那个贱种怕是不会轻而易举答应这门婚事,得想想法子,务必让自己的外甥女坐稳这个王妃的位置。
……
翌日天微亮,安南太妃令人放出风声,说自己半夜感染风寒,如今咳嗽不止,身子疲倦。
自古双亲抱恙,作为子女便要侍疾,听到这个消息,孟元明犹豫片刻,放弃了出门的念头,转身往后院走去。
他要去看看这老妖婆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依他们的关系,怕是她不敢让自己端茶递水,其中肯定有隐情。
他三两步走到了安南太妃的院子,经下人通传后进了寝室,里面点着淡淡的檀香,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绕过屏风,便看到安南太妃躺在海棠木床上,正靠着软垫让下人伺候喂药。
“给母亲请安,听说母亲病了,可请了太医?”
“无碍,年纪大了,总会出现小毛病,莫要耽误你的正事,前途要紧。”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着嘴角,优雅而温和,仿佛真的是一位舐犊情深的母亲。
孟元明双眼透着讥讽,随后虚与委蛇:“母亲生病,儿子岂能置若罔闻,岂不是让天下人骂我不孝?”
安南太妃咳嗽几声,跳过这个话题让他坐下,并让下人奉茶,这是没有让他离去的打算,看来真的有话和他说。
孟元明接过茶,准备见招拆招。
“如今我年事已高,午夜梦回总是想到你父亲死前对我的叮嘱,每每醒来惭愧不已,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你的婚事定下,既圆了你父亲的心愿,也能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尽到我的责任。”
原来是这件事!他迟早知道这一天会来,没想到这么快。
“母亲身子康健,何必杞人忧天,定会有儿孙满堂的那日,莫要着急。”
“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且我瞧着近来你和萱蓉感情日益深厚,也是时候定下来,往后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时刻照顾,我也能少操心些。”
哼!一提到齐萱蓉,孟元明便气不打一处来。
还想让自己娶她,想都不要想!
“萱蓉表妹虽好,可确实姿容平平,我若娶了这样的人做王妃,怕是梧州的同僚友人会笑话的!”他支着头十分为难,犹豫道,“若是她有花魁碧芍的一半姿色,那我也不会左右为难。”
南安太妃:“……”
拿一个身份贵重的伯爵府千金和花魁相提并论,简直可恶。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等你成婚后再纳几个漂亮的妾室便是!”
“可是妻子总要开枝散叶,她那样我实在……”孟元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气得安南太妃厉声咳嗽起来,面颊呛得通红。
简直是个混账!果真是贱种!不知礼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王府的百年基业,孟家的列祖列宗,你的婚事我便做主,择日将萱蓉娶进府,至于旁的我都依你,纳妾也好,通房也好。”
孟元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纨绔的神情中藏着飞逝而过的冷意。
“请恕本王不能答应母亲,宣蓉表妹虽好,可我并不想娶她当王妃!”
“你——你是想忤逆长辈!”安南太妃早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便准备拿出孝道先发制人。
“本王不敢忤逆,只是本王虽到梧州短短数月,却见惯了梧州各色美人,燕瘦环肥,多在萱蓉表妹之上,所以本王不甘心啊!”他若有所思地抚着下颚,作出纨绔模样,“我曾听闻梧州世家选妻,除了媒妁之言,还盛行民间选秀,我倒觉得这个有意思!”
“你说什么?”南安太妃瞪大眼喊出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发出刺耳之声。
自古以来门阀世家婚配讲究门当户对,可从□□皇帝平定后妃外戚之乱后,便下旨从寒门世家或是平民百姓家中为皇子皇孙挑选品行纯良的新妇,为的就是避免女子依仗母家干政,后来渐渐被效仿开来,高门显贵人家不拘一格,也会从民间或者寒门中选新妇。